下一刻,冰冷的湖水涌入了她的七窍,鸾德的惊叫隔着湖水传来,像是另外一个世界的声音。岸上,鸾德急得团团转,她眼泪汪汪,冲着耶律贺沙喊:“你站在那里做什么?你相好落进湖里了,你都不去救她?怎么会有你这么狠心的人?”耶律贺沙被她吵得头疼,眉头轻轻蹙了一下:“郡主,这水还不及胸口深呢。”鸾德将信将疑,回头一看,水面上站着个漆黑的人影,露出半个身子,哗啦啦往下滴着水,跟水鬼似的,十分诡异。鸾德差点又叫出声来,人影动了下,走近一看,的确是顾皎无疑。顾皎落汤鸡一样站在水里,手里拿着把柔白的插梳,见鸾德终于把视线转回来了,对着她友好地笑了笑,挥舞了一下手中的梳子。“劳驾,拉我一把。”最后还是耶律贺沙把顾皎拉起来的,鸾德力气太小。顾皎爬上岸,浑身湿透,狼狈极了,她抹了把脸,看来的确是和皇宫八字不合,每次来都得进次水,这一身上好的软烟罗算是完蛋了。鸾德可怜兮兮地站在一边,手绞着帕子,眼神不时往顾皎身上瞥,顾皎将象牙插梳递过去,鸾德把插梳握在手里,咬了咬嘴唇。“你不要以为给本郡主找回了插梳就可以逃过一劫了。”鸾德恶狠狠地说,可配着那粉扑扑的脸蛋红彤彤的杏眼,根本吓唬不了人,“我一定会把你私会外男的事情告诉远之哥哥的。”顾皎心里对鸾德的性格大致有了个底,无所谓地说:“你去吧,路上小心点,朝有光的地方走,别又跑到湖边去了。”“用不着你在这里教训本郡主!”鸾德娇气地一跺脚,提着裙子走了。这次她倒没有再往湖边走,走着走着朝另一座宫殿去了,好在路上遇到了一列宫娥替她指路。顾皎目送她远去,就这认路的本领,真不知道她上次是怎么一个人找到杏花岭,还摸黑走出去了的。“你这样冷落我,我会寂寞的。”男声在身后很近的地方响起。顾皎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搓着胳膊抱怨道:“殿下,这里没别人,您不必再演了。”耶律贺沙从后面探出一张阴柔俊秀的脸来,琥珀色的眼眸中仍带笑意,他的下颌几乎就贴在顾皎的侧脸上,从未闻到过的暗香在她鼻尖幽幽地泛开。和秦骅常用的甘松香的清苦味道不一样,这像是艳阳下绽放的格桑花,混合着燃烧的檀木和轻微的蜂蜜气息,甜蜜、诱人,很容易就让人失神。“这个郡主就是秦骅喜欢的那个吧?”他调侃道。“是她喜欢秦骅。”顾皎强调。“你能保证秦骅一点都不喜欢她?”顾皎哽住了。耶律贺沙的脸稍微移开了些,走到了顾皎面前,那抹香味立即消失得只剩下轻飘飘的余韵。“你刚才问我,我透过你在看谁,我现在回答你。”耶律贺沙垂下眼帘看她,过一会儿又望向旁边的水池,浓郁的琥珀中翻滚着不知名的情绪,“你长得很像我姐姐,她就死在这个宫殿的水池里,捞起来时人都烂了,根本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他歪了歪头:“她是草原上的明珠,死的时候却面目全非。”顾皎愣了一下:“难怪你那天突然冲过来,你是把我当作你姐姐了吧?”耶律贺沙没有否认。“我那句话仍然有效,在离开北燕之前,你都可以来找我。”耶律贺沙说,“当侧阏氏没什么不好的,有我在,没人敢伤害你。大阏氏也不会对你有任何影响,我会挑选一个温柔贤良的主母。”“我不可能会有答复。”顾皎皱起眉,“也许殿下不知,您这话在妾身耳朵里跟天方夜谭一样。您觉得妾身是脑袋有问题还是得了什么病,好好的伯府主母不当,背井离乡去辽国当一个妾室,妾身图什么?殿下未免也太自信了吧?”“你生气了。”耶律贺沙说。一阵风吹来,顾皎打了个喷嚏,她大力地抖了抖透湿的裙子,仰起脖子道:“妾身礼数不周,怕再冒犯殿下,先行告退了。”“顾皎,”耶律贺沙沉声道,“我给你一个惊喜吧,或许这样你就能知道谁才是值得的了。”耶律贺沙站在太液池边,他今日换上了北燕的服饰,除去黑甲后的男人更像是出生北燕世家的贵族公子,一身的文弱儒雅。他金茶色的袖子羽翼般在身后扇动,纷飞的长发隐没在黑暗中,如乘风而去,飘渺不可追寻。顾皎脚步一顿,她心中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入狱顾皎一路上找没人的道走,……顾皎一路上找没人的道走,生怕被别人发现。远远地见到了大殿,她寻思着,要不找个宫娥进去通报一声,告诉秦骅,自己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