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期间,官员之间互相走动实属平常,花晴风趁主簿白泓来家拜会之际谈起了公事。
王主簿畏罪潜逃后,南京吏部选派白泓赴葫县接任王宁之职。
这原江浦知县白泓,就是叶小天到南京吏部任提举官的当天,听说他是有名的酷吏,刻意捉弄的倒霉官儿。
当时他在孟侍郎面前出了大丑,孟侍郎也真的用心查了查白泓,发现他果然是个官迷儿,矫过饰非,欺上瞒下,民声极差,一怒之下免了他的职。
不过,这免职和削职为民是两码事。
“削职为民”是“削籍”,被褫夺了官员的资格,变成平头老百姓,身份没有了,所有的官员特权也没有了,所有封赠也要一并夺去。
免职则是“冠带闲住”,白泓的江浦知县的差使没有了,但他还是七品官,还是官身,那么起复再用就有了可能,尤其是“朝里有人”的时候。
白泓就依照宗谱七拐八绕认了吏部郎中郭舜是他姐夫。
只不过这白泓毕竟是孟侍郎免的职,现在孟侍郎已升入京城吏部,比在南京时权柄更重。
郭郎中又没什么理直气壮的理由,哪敢明目张胆地给白泓一个县令的职位?
这次南京吏部选派官员去葫县任主簿,葫县比起江南繁华地,不可同日而语,根本没人愿意去。
他正好打发白泓去,以七品官身,担任主簿一职。
只要白泓在那里待上三年两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到时再让他官复原职,选个江南的富裕县做县令,岂不大妙。
白泓听说叶小天在葫县任县丞,前两任县丞都栽在他的手里,王主簿因他而事发潜逃,逮谁克谁,自己更是因他而丢官罢职,实在是畏之如虎。
硬着头皮赴任便打定主意,去葫县熬资历混年头,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与人为善,尤其要跟叶小天搞好关系,只盼平安无事!
花晴风为白主簿设宴接风时,叶小天万万没有想到他当初在吏部随意捉弄了一个酷吏,这人便恰恰被派到葫县为官,心中郁闷之极。
没想到白泓到任第二天就携重礼到叶宅拜访,先是一番痛心疾首的自我检讨,然后对他刻意巴结逢迎。
叶小天察颜观色,实在看不出白泓有作伪的迹象,而且白泓作为主簿只比他低半级,论品秩比他还高,实在也没有理由对他如此卑躬屈膝,便也对他没了敌意。
临近年关时,朝廷拨下来一笔款子,贵州地面大多贫瘠,各县很难完成税赋征缴,年年反要接受朝廷救济。
朝廷拨给贵州,贵州再拨给铜仁府的赈济款子,张知府一向是可着他的真正嫡系发放,葫县这边向来只是意思一下了事。
可今年情形不同,去年的易俗之举,朝廷豁免了响应易俗人家的钱粮,导致自征的税赋减少,朝廷若拨来的赈济款太少,日子可就难熬了。
白泓身为主簿,这本是他份内之责。
但白泓听花晴风说明白此事内情,登时紧张起来,赶紧推脱,让花知县另择贤明……两人同时想到了叶小天。
易俗一事乃叶小天促成,他还是新任税课大使的举荐人,而且他又是铜仁张知府的门生,乃是最佳人选。
白泓得到花晴风的授意,带了一份厚礼登门向叶小天求助。
叶小天一听白泓说明来意,很爽快地就答应下来。
白主簿此来心中惴惴,一见叶小天答应下来,不禁感激莫名,千恩万谢一番这才道别。
送走了白主簿,叶小天一转身,恰见几个人护着一乘小轿来到府前。
赵文远走到近前,对叶小天开门见山:“叶贤弟,为兄那驿站屋舍年久失修,正要找人拾掇拾掇,这一来没有三两个月的功夫是不行的,总不好让我娘子住在客栈里。你这里院舍宽大,特来求个安顿之处,不会被你拒之门外吧?”
说话间,潜清清也从轿子里出来,向叶小天盈盈福了一礼。
叶小天瞧着如此清丽脱俗一个美人儿,尤其身段高挑婀娜,不由心里一动,暗暗想道:“我年轻力壮,尚未娶妻,赵驿丞有如此佳人也敢寄托府上,就不怕我把持不住、监守自盗?”
元宵灯会是春节后的一个盛大节日,叶小天带着全家人下了山,悠游自在地到处游玩。
潜清清如今借宿在叶家,今晚也与他们一同出游。她有心接近叶小天,奈何哚妮和瑶瑶寸步不离,不得下手。
他们这支队伍实在庞大,走动十分缓慢。
叶小天信步而行,感觉哚妮等女行动迟缓,便道:“上元佳节,一年唯此一度,你们想去哪里便去吧。若寻不到我,夜深时自回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