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娘跑到花厅门口时,吴所畏也边整理腰带边小跑过来。两人进到厅里,只见屋内除了容铮和罗珩,本应在桐平县衙驻守的段县令,此刻也跪在花厅正中瑟瑟发抖。
“你们来的正好,段县令说皇陵宝顶今夜子时被惊雷劈中,似是裂开了道大口子。”
“是,是,今年这雨下的好生怪异,这么久了还不停歇,今晚更是电闪雷鸣。下官本已安寝,结果看守皇陵的军士来报,说有雷劈中了宝顶上的树,飞溅出了很多石块,他们在下面望着,好像是裂开了口子。事发突然,县衙的人也不敢擅自上前,思来想去,下官只好连夜赶来湖州向殿下秉明此事。”
“孤知道了,段县令冒雨前来,辛苦了。”容铮让内侍扶着段纶起身坐下,又转头朝罗珩招了招手。
“阿珩,你现在去荣平府,把杨毅平和杜其康都叫起来。别的不要多说,就告诉他们等天亮了,随本宫再去一趟桐平。”
“是。那肖大人那边。。。”
“本宫一会儿亲自过去。”
“九娘,你和吴所畏也先稍等一下,九娘?九娘?”
九娘只愣怔看着段纶,仿佛并没有听到容铮在说话。
刚才,这个人是说,皇陵宝顶被雷劈开了?
可,这怎么可能呢?
九娘回想起上一世容铎幸灾乐祸的表情,那时皇陵整修刚刚竣工,太子不良于行,二皇子代天巡视。回京后,他对自己说,还好只是明楼塌了,而且还压断了我那位皇兄的腿,也算因祸得福。要真是主陵宝顶出了什么问题,只怕母妃和舅舅一起出面,杨家也难逃责罚。
但这一世,宝顶竟然被雷劈了?!
九娘分不清自己心底是惊讶更多还是惶恐更多,一时间,她的脑海中只冒出了一句话:原来重活一世,事情真的不一样了。
虽然不知道此次宝顶被雷劈中是天灾还是人祸,也不知道这和自己与容铮的行动相不相关,但只要事情在变,乾坤就尚未有定论。
经过一夜电闪雷鸣,清晨雨势终于渐小,三辆奔驰在湖州官道上的马车里,众人神态各异。
太子车驾上九娘和吴所畏照例互相呛着声,但这回两人都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在容铮听来他们只是在制造一些行路途中的噪音。
肖刘二位大人的车里还坐着段纶和白万玉,四人这几日一直到处奔波,此刻坐在雨中颠簸不稳的马车上,也只各自闭着眼未有言语。
队伍最后的马车铺陈装饰最为华贵,看得出此次杨家收到消息确实突然,来不及另行准备,只得拿出荣平府自己的车驾上路。
杨毅平靠坐在狐毛软垫上,手中香炉里冒出阵阵檀香烟雾,熏得跪在脚边的杜其康本就睡眠不足的脑子更是晕晕沉沉。
“这两日,万艳楼那边,没什么问题吧?”
“没,那庞丽娘这段时间老实得很。”
“哦?可我怎么听说她昨日又生病谢客了?”
“这。。。这下官就只是盯着她没出万艳楼,具体她生不生病这。。。可能是最近连日阴雨,她又身娇体软的,当真病了吧。。。”
“行了,她没什么动作就好。工部那边那小主事一直往我府上递折子,说要什么皇陵工人的名册,那册子你可都整理好了?”
“回大人的话,都齐整着呢。大人,我们要不要主动给肖大人送过去?”
“笑话!他肖闻起纵然是领了陛下亲命的御史中丞,但老夫也是圣旨亲封的江南道监察御史,在湖州,想要压杨家一头,可没那么简单。”
“你把名册里里外外再过一遍,有什么不对的及时向我汇报。至于那册子,选个稳妥地方收好了,问起来,就说皇陵人员来去繁杂,一时半会儿还拿不出来。”
“是,是。”
“你说这一大清早的,还下着雨,东宫是怎么想的,刚回来没两天,又去皇陵?真这么上心?”杨毅平放下手炉,用下巴示意杜其康给自己端上一杯茶水。
“但确实,太子殿下这趟来湖州,老夫觉得他和京中传闻的,当真是大相径庭,啧,奇哉怪也。”
“大人,有没有可能是肖闻起那边和东宫说了什么,太子这才。。。”
“肖闻起能知道什么?他要是说得动太子殿下,这么些年早变天了。无妨,镇国公府前些时日传来消息,让荣平这边稍安勿躁,我们静候佳音便是。”
“还有,刘毓文高升,我知道你心中有芥蒂,但这工部尚书的任令确实突然,圣意难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大人,下官从未想过什么高不高升,只是大人,当年的事,那刘毓文他毕竟是亲历者,虽说不知内情,但若这么放任他查下去,后果不堪设想啊!”
“唉,”杨毅平喝了一口茶,眼神微微收紧:“只希望,他还能记着我们杨家当年对他的知遇之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