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午后,他与聂箸文闲坐书房,鼓足勇气问起聂二少的家务事。
“是啊!二少也有二十七八了,为什么还不娶妻呢?”伍自行十分困难地重复,心中忐忑不安,为自己第一次的好奇。
“我也想娶妻啊!”聂箸文瘪瘪嘴,儒雅俊朗的脸上竟有了哀屈之色。
这让伍自行不觉瞠大了双眸,好奇心更甚。
“谁不想夜夜暖玉温香在怀啊?我可也是血气方刚的大男儿哩!可问题是,我找不到对象哪!”他聂二少可是很挑剔的。
“那么多名门闺秀想嫁给二少,怎么会找不到对象呢?”伍自行轻轻一哼,才不信聂箸文的抱屈之辞。
他入居聂府半年多了,亲眼见到上门求亲的人可不少。
“是啊!是有很多的姑娘想嫁给我,”聂箸文皮皮一笑,“可是我一个都看不上眼哪!怎么娶?”
“那是因为二少眼界太高。”
“错!娶妻是一辈子的事,怎么能不找一个真正喜欢的人来娶?”他可是仁者大丈夫,一生一个爱侣相伴已足够了,“我可不想如大哥一般,整日哀叹。”
“大公子很幸福。”虽然面对阿涛姑娘时,脾气总有些暴躁,常常不顾向来的儒雅形象大吼大叫,但眼中的幸福开心却瞒不了人。
“那你呢?自行,你也二十四、五了,不也该找一个妻子了?”聂箸文笑着反问。
“找个妻子?”险些被口水呛死,伍自行不自然地干笑两声,竟无法直视那双紧盯着他的熠熠黑瞳。
他不是瞧不见东西吗?为什么这般盯着他看?
“对啊!男人总要娶妻生子的嘛!”侧耳细闻身旁动静,聂箸文兴致更高了。
“我……我身无长物、一无所有,谁肯跟着我吃苦?”他硬着头皮作答。
“错!嫁你是三世修来的福气才对。”聂箸文头一次痛恨自己看不见,不能瞧见自行此时的神态——
一定很有趣!
“怎……怎么会呢?要什么没什么,疯子才会嫁我!”
“自行可想过要找个妻子共度一生?”
“没有。”他垂首一笑,笑得涩然,“我一个人惯了,无牵无挂的也挺好的。”
“不好!”郑重地摇摇头,聂箸文沉声道:“别说他人,我便头一个不准……”
突地,他悄悄地将双手在背后互握,衣下的肌肉喷起,努力维持身子不动,脸色渐渐苍白了起来,却依旧强颜欢笑。
“自行不讲,我也知……知道你一定受过不少苦,可那都过去了!咱们既然有缘相聚,那以后便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才是。若……若我要娶妻,那一定要……要跟自行一起迎娶新娘子……”
“二少又说笑了。”伍自行将头扭到一侧,努力平息眼中的热气。
他与他无亲无故,何必这般对他?
“不……不是说笑!我……是认……认……”聂箸文额上豆大汗珠顿时滴落如雨。
“二少,你……你怎么了?”猛抬首,他望见聂箸文伟岸的身体竟颤抖地紧缩成一团,大惊,一下子扑了过来,不假思索地扶着聂箸文躺下。
“你怎么了?我去找大公子!”说罢,他转身要走。
“别走!别……别走!”聂箸文快速地反手一拉,紧拽住伍自行衣袖,强笑,“没……没事,只是头痛又犯了,没……没什么大不了的。”
“疼成这样,还逞强做什么?”他岂能放任他独自受苦!“我该怎样才能帮你止痛?”
“陪……陪我说说话就可以了。”聂箸文一脸懊恼,恨这头痛来得不是时候,“别担心,片刻便过了。”
“好,你要说些什么?”再也想不起什么疏离淡漠,伍自行坐回榻边,双手揉向聂箸文额侧太阳穴,“真的不要紧吗?”
“不要紧。”重重吁了一口气,聂箸文双拳紧握于身侧,咬牙忍住一波波袭向脑海的剧痛,“就聊……聊自行身世如何?”他屏息,细察伍自行的动静。
按压穴位的手闻言不由得僵了一下,伍自行将脸转向角落,边继续动作,边涩然一笑。
“有什么好说的?我十二岁娘便没了,二十岁又少了一个爹,仅此而已。”
“没有别的亲人了?”感受那凉凉的指腹在头侧轻轻揉压,他的头疼真觉轻缓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