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反倒不再有守卫。她转过头,看见只有方才所经之地的尽头处有两名守卫。
朱辞秋欲往前走时,诃仁忽然拉住她的胳膊,她抬眼,示意他放手。
“等会儿再进去。”诃仁声音似有颤抖,连拉住她胳膊的手都有些微微发抖。
“好,那你继续在此处近乡情怯。”她冷笑一声,猛地抽走手,大步流星地往中间亮着灯的木屋走去。
中间的木屋极大,门口的灯笼是大雍式样,大门上还贴着对联,两旁木栏边的花圃中种着不属于这里的月季花,也不知是怎么种活的。
即便在黑夜中,借着烛火灯光她也能看清这地方就像是精心打造给屋中人的生活之地。
门口的门并未关严,她轻轻一推,随着“吱呀”一声,便入了内。
院子里竟然种着更多花,但院中无烛火,朱辞秋看不清这些是何花。右侧的空地上摆放着石头做的桌椅板凳,她凑近看时,上头似乎还放着几本书。脚下是鹅卵石铺成的路,主屋两旁还种着好几盆繁茂的竹子,屋内的烛火灯光从竹子间的间隙中透出来,主屋门口的灯笼小巧又精致,正发着微光。
她感觉此时并非身处南夏天神山之地,而是在大雍的某一处静谧山林中。
顺着木制的台阶往上,借着微弱的烛火方才发现,这间木屋并非外头那些纯木头做成的,这门口与窗户,竟然有着大雍才有的极其精巧的雕花式样。
这哪能叫木牢啊。朱辞秋一面心中腹诽,一面抬手敲了三下门。
略等了一会,便听见里头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紧闭的雕花木门从内打开,屋内的灯光一下子照亮她的脸庞,也让她看见背着光开门的女人。
女人并不年轻,却又不苍老。她散着发,穿着大雍式样的睡衣,顺滑的绸缎随着她的动作而轻轻摇摆着,她看着她,眼中露出些微疑惑来。
“敢问姑娘是?”女人的声音如春风细雨,温润又慈祥。
朱辞秋看向女人的那双眼,觉得乌玉胜真是像极了她。
她张了张口,心中早已想好的那句话竟未立刻说出来,只好垂眸看向自己的鞋尖,又抬眼笑着说道:“我叫朱辞秋,杜世安杜大夫叫我来此,我也想向夫人打听一些事。”
女人愣了下,扶住门框的手紧了紧又缓缓松开,她垂下眼,喃喃道:“朱……啊……”
“我还以为你明日才到呢。”女人放下手,做了个请的动作,朝她道,“进来吧。”
朱辞秋微微皱眉,听这意思,穆家女似乎早已知晓自己会来此找她,难道杜世安也跟她通了信?
罢了,这些等会儿便会水落石出,于是她不再纠结此事,亦做了个请的手势,跟在女人身后入了内。
屋内用来防寒保暖的也并非火坑,而是炉中炭。正厅与卧房以屏风隔绝开来,屏风对侧是茶室与书写台。这些陈设,都让朱辞秋觉得仿佛回到了大雍。
她站在中间,看向走入里侧披了件外袍又出来的女人,女人示意她随便坐,入了茶室忙了半刻后,从茶室端了一杯茶水递到她面前,轻声道:“大雍来的茶,你尝尝。”
朱辞秋随意坐在下方,看见女人在她对面落座,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她端起茶盏,看了女人一眼,只轻抿了一口茶水,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又看向自己手中的茶盏,“龙凤贡茶?”
“没错。”女人笑了笑,“我只这一点,今夜给你尝尝。”
龙凤贡茶乃是大雍最贵的茶,且非皇室宗族不得食用之。
女人理了理衣摆,也喝了一口茶,用手指轻轻转动着茶盏,垂眼看着茶盏,道:“你就是大雍的怀宁殿下吧?我儿跟我提过你,他,也跟我提过。”
未等朱辞秋言语,女人便抬起头看向她,眼中的笑意荡然无存,她在面前这位外表并不苍老的女人眼中,竟然看见了灰败求死之意,“我们穆家所有人都很对不住,你。”
朱辞秋一愣,不自觉地问出声:“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女人摇了摇头,苦笑一声:“我知道你来此是为什么,但我所知也并不多,只能将我和乌图勒,朱煊贺的事,以及所有我知晓的事告知与你。”
她藏在桌下的手紧紧攥住衣摆,并未想到这位乌玉胜的母亲,竟然是如此爽快、一言切入正题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