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龙女见他神思微恍,举止失措,哪能放心他一人前去,只好一同跟上。
二人一路前行,走走停停,卓玄青时不时抬头看天,寻找北斗方位,确认二人一路南下。
不知过了多久,卓玄青脖颈都有些酸硬,索性倒骑在马背上边看边行,他心中思量着:从那古树算起,已经走了十余里,如果方向没错的话,应该很快就能走出这片树林。
卓玄青心中欣喜,僵硬的脖颈似乎也不再酸痛,皇天不负有心人,马上就能离开这里了。
他嘴角上扬,胸中洋溢着一股莫名的兴奋,忍不住道:“师娘,待会儿我们走出树林,往西不远就有几处农舍,住着些个哑巴农夫,玄青在那里住过一晚,时间还早,今晚且去那边歇息。”
他这般说着,心中越发深信,仿佛只要自己一转身,黑暗的树林就到了尽头。
然而下一刻,却见小龙女再次停下脚步,深深看着他的身后,叹了一声:“果是如此……”
卓玄青赫然回头,只见那幽暗的道路旁,一颗古树嵬然而立,寂静无声却又震耳欲聋。
清冷的月色下,古树仿佛一颗漆黑的头颅,一眼看去森然可怖,它静静注视着前方的人儿,忽地张开深渊般的血盆大口,似要将一切吞没。
卓玄青心头大骇,身躯一晃竟摔下马去,他急忙站起身来,赌气一般跑到树下,对着那黝黑的树干连施数掌,震得树枝微颤落叶纷纷。
忽然,上方似有寒气飘来,阴冷的气息令人心中惶惶,忍不住打个冷颤。
卓玄青抬头去看,却见一个老妪倒悬在树上,惨白的面容正与他直直对视。
卓玄青瞬间汗毛倒竖,惊恐万分,想要做些什么,却发现身躯如石头般僵硬,一动也动不了,只剩下无边的黑暗将他淹没。
诡难之时,一只温暖的手掌贴上卓玄青肩头,柔和的气息滋润心田,犹如冬日暖阳,驱散他心中的恐惧。
卓玄青如还阳般惊醒,再看那古树上,哪还有什么老妪?不过是一场梦魇般的心魔幻象。他擦了擦冷汗,长舒口气,对小龙女报以感激的目光。
“修行一途,往往幻象丛生,极易滋生心魔,方才你为消心中不安,以喜代忧,自我欺骗,心魔便趁虚而入。”小龙女教诲道。
卓玄青细细一想,确是如此,他从始至终都抱着侥幸心理,表面故作轻松,实则心中惊惧不安,当所有的伪装被拆穿后,剩下的就只有无尽的惶恐。
于是诚心拜道:“是弟子鲁莽,祖师呕心沥血设此大阵,想那王重阳前辈都脱身不得,何况我等。皆是这些时日玄青乍练神功,急于求成,忽略了修心筑道。”小龙女见他有此领悟,心中甚是欣慰,修行一途贵在修心,看清自己是修心的重要前提。
经此一事,卓玄青心念通达许多,对修行的理解也更进一层,面对当下困局,虽无计可施,却也不像之前那般忧虑。
当下二人不再赶路,就地休整,小龙女取出阵石,开始专心推演阵法。
卓玄青见她手结玄印,遥观星象,繁密的阵石如萤虫一样绕着她缓缓转动,虽每一颗只挪动少许,但在卓玄青眼中却似漩涡一般越转越快,仿佛要把他魂魄都吸入其中。
卓玄青脑海眩晕站立不稳,连忙闭上眼睛不敢再看,好半晌才从那种天旋地转的感受中抽离出来,心中不由得暗暗咋舌,怪不得阵道一脉传承稀少,果然不是一般人所能够修炼的。
他帮不上忙,只好捡些枯枝干叶,在一旁生火取暖,为小龙女驱散夜间寒气。
不多时,小龙女散去手印,闭目推演片刻,道:“祖师的“迷天锁心阵”虽废弃多年,但阵眼尚在,每隔七年便逢一次机缘,于此西南一隅开启偏阵,借山中灵脉维持数个时辰,因而之前无人察觉,只需等到明日卯时,“天时”一过,大阵自解。”
卓玄青大喜,原来这阵法并不会困他们太久,还有数个时辰便会自动解除,师娘不愧是古墓一脉传人,不但推演出大阵的触发,就连何时消解都算得如此精确。
他方才之所以那般急切,一来是初次遇到“怪力乱神”,心中本能惊惧,二来是担心被阵法耽搁太久,司徒父子卷土重来。
现在听到小龙女这般说,才算放下心来,连忙拴好马匹,取下行李,准备在这里过夜,静待大阵消解。
二人这一路走走停停,虽未走出树林,却也奔行了二十余里,夜寒露湿,略感疲惫,是该好好休息一下。
恰此时,忽听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有人正借着月色,沿着他们相同的道路,自北向南奔行而来。
这般深夜疾行,定也是被困于大阵,却不知来者何人?
卓玄青瞬间警惕起来,连忙熄灭火堆,手抚剑鞘,双目炯炯盯着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