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愧是罗德岛的队伍……只是一支小分队而已,居然也坚强到这个程度,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紧握着手中已经习惯了的厚重盾牌,瑕光竭力调整着呼吸。
盔甲上多了好几处伤口,尽管应当没有受伤,但此刻,无论是肩膀还是身体都沉重得如同灌了铅,她感到自己已经抬不起盾牌。
显然,敌人有相当程度的和骑士作战的经验,知道在给予她致命一击之前,更重要的是将她的体力消耗殆尽。
正如同泰拉历史上曾存在过的诸多以武立国的强大政权般,乌萨斯的边疆也有许多庞大的军事化都市,这些城市如同帝国权力的最末端,一般是由忠诚于帝国的乌萨斯军事贵族们所统治,但随着这些权力末梢的逐步腐化,正如同帝国本身一样,原本忠诚的这些军事都市也开始成了几乎仅仅听命于将军的私兵,其中有一些甚至愿意和罗德岛做交易,毕竟,作为一个具备一定研究水平的制药公司,罗德岛有着许多这些军事都市所没有的资源——而这些城市也有着罗德岛拯救这片大地所必需的东西,财富,矿石,日用品,有时甚至也包括人力。
但即便是算无遗策的博士,也不会猜测到当他们航行到乌萨斯边疆的某个军镇,并与之进行物资交换时,这座原本与罗德岛相处无比融洽的军镇,竟然会在一场训练任务中,突然向罗德岛的干员们发动袭击。
所幸罗德岛的战斗力颇为不俗,博士也多少做了准备,在一阵激烈的巷战之后,临光和凯尔希保护着博士,在其他干员的掩护下突出重围,其他仍旧留在舰上的干员同样挫败了对方跳帮的妄想,大多数干员都撤回了舰上,但唯独只有一支此刻正处在训练任务中的小队例外。
这支小队,便是由鞭刃——也就是瑕光心爱的姑母,佐菲娅带队,瑕光也在队伍之中,整个队伍共十一人。
不同于罗德岛上大多数的正式干员各自都身怀绝技,这些在切尔诺伯格事件后新近招收的干员尽管也接受过一些基础训练,却远远还不足以称为精英。
瑕光尽管实力已算得上不错,也还是被加入了这支训练小队里,既是为了确保队伍安全,也是为了让她能够更加适应竞技场之外的战斗。
可训练才开始了约一小时,敌袭便骤然而至——更准确的说,是一轮气势惊人的源石法术轰击。
起初,瑕光甚至以为,这是性格活泼的姑母刻意弄出来让大家吃惊的恶作剧,直到她意识到,姑母的惊讶甚至不亚于自己。
她们开始撤退,随即,遭到了近乎乌萨斯标准的战争手段——用源石法术减慢对方撤退的速度,然后让精锐蹑尾追击,仿佛狼群捕猎悍勇的野马,很快,新进干员们便人人带伤。
——那之后,佐菲娅姑母告诉她,让她留下,在这里阻拦追击者们。
这是很理性,自然的选择。
作为队伍中唯一的重装干员,她的撤退速度最慢,并且,也是队伍中除了姑母外最为强大的战力,以她的身手,即便面对一整支队伍,她也能拖上片刻,让大家撤退到安全区域。
“为什么……呜。”她咬紧嘴唇,用盾牌强行接下又一轮法术粗暴的覆盖式轰击,尽管坚硬的盾牌又一次为她挡住了伤害,可她还是感到整个身体仿佛被弄到了即将散架的地步。
已经拖了够久了……他们,大概已经逃了出去。
她低声叱责着自己,因为自己有一瞬间责怪起了姑母,责怪起她为了九位并不亲近的新晋干员,而放弃自己的至亲。
换位而言——如果是她,即便会痛哭流涕,即便会在此后的一生都后悔这个抉择,她也绝不会带着姑母全速逃离,而抛下战力更弱的其他战友。
她们是高贵而勇敢,不畏苦暗的临光家系,为了亲情而抛弃骑士之名决不可接受。
可,如果是她和姑母易地而处的话——大概,会和姑母一起留下来吧?
源石法术轰击停止,接下来,是乌萨斯的士兵,同样的身着重甲,久经训练,两三人一组,战斗力绝不逊色于她,之前便是他们让她的铠甲破损不堪。
可令人感到十分不可思议的,乌萨斯的战士们并没有立刻发动攻击。
将库兰塔那卓越的脚力发挥到极限,此刻,她思念着的姑母,便带着无畏的笑意,喘息着站在她的身边,右手带有护手的利剑扬起,就像她高扬的螓首一样美丽。
“大家都安全,无人受伤。砾说接应的队伍就在近旁,所以我回来找你了。”丽人的左手微微渗着血,但随着她轻巧的跨步,瑕光的整具娇躯,便都处在了她右手那柄利剑的保护范围内。
“呜咕……佐菲娅……”
——她竭力握紧盾牌,泪水却不知不觉地从眼角滑落。
就像是她爱着佐菲娅姑母那样……对方的爱也毫不逊色。
只是,除了那份诚挚的爱意之外,姑母还有着比自己更胜一筹的责任心,在将大家都带出重围之前,她还不能丢下他们——
“呼,呼……好啦,该准备突围了,玛莉娅。左边的攻势就交给你了。”
面色微红的她调整着因为冲刺而慌乱的喘息,向着泪眼朦胧的玛莉娅漏出一个微笑。
故事的结局并不像童话故事里那么好,消耗了大量体力的佐菲娅,并没能再将瑕光带出重围,力竭的瑕光在被一个健壮的乌萨斯战士击倒时,只看到了姑妈手中的利刃折断,随即被从左侧而来的一记凶狠的盾击打翻,软瘫在地上的身影显得凄惨而美丽。
但她们打倒了十倍数目的敌人,给大家争取到了足够撤回舰上的时间。
这样死去的话,姐姐也会为自己感到骄傲吧?
随着一个乌萨斯士兵狠狠地掐住她的脖颈,她的意识飞散前,回想起了她心爱的姐姐。
可当她们再次睁开眼睛时,却发现自己没有如同预想的那样,被当场杀死——甚至,连身上的伤口也在源石技艺下愈合。
可从现在的景况看来,她们带着点痛苦地确定了,等待着她们的,大概是比起死亡更糟糕的,作为战俘被用来向罗德岛敲诈勒索。
泰拉的世界从未有过战争法,作为俘虏的她们的一切,全部都仰赖乌萨斯人的仁慈。
……乌萨斯人对卡西米尔人仁慈,想想就觉得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