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明确的告诉我,我活不过四十岁,无一例外。
罗伯特说这是报应。
他亲口对我说的。
那一年我才六岁。
我刚喝完一杯酸涩的几乎让我吐出来的药水,虚弱的躺回床上,他就在一旁冷漠刻薄的讽刺着。
他说,我从他身边夺走了妈妈,我就要受到惩罚。
我不知该如何告诉他,我都不认识妈妈,看着他愤恨的神情,红着眼睛对我咒骂,我才意识到,他经历了什么样的痛苦,而这痛苦的根源,是我,尽管我丝毫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
从那一刻起,妈妈,这个陌生而熟悉的词汇,在我心中有了概念。
我开始在家里到处寻找妈妈的踪迹,她的照片、她用过的梳子、她买到家后只穿过一次的鞋子……等等。
她有着一头漂亮的黑发,比我的要漂亮千万倍,她的眼睛明亮而自信,她太完美了,完美到没有人不爱她。
我羡慕这个女人得到的一切,学识、朋友、爱人、家人。
我永远也不会像她一样风趣大方,爸爸和罗伯特也永远不会像爱着她那样爱我,她离开后,会有无数的人想念她,而我离开后,只怕记得我的人都是寥寥无几。
我和妈妈的唯一相同之处,大概就是,一样的短命,辉煌或落魄,都要在四十岁那年离开人世。
四十岁…
我手足冰凉,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可还是要固执的抓着汤姆的袖口:“什么诅咒?”看着他皱着眉沉默不语,我的心底更是一阵荒芜悲凉,“你还要继续瞒着我吗?这是关于我的,我也没有权利知道吗?!”
汤姆捧住我的双肩,安抚着我波动的情绪:“我会毫无保留的告诉你,但你要先冷静下来,你的身子不允许你这样糟蹋。”
他扶着我躺回了床榻上,我手里握着他的袖口不松开。
他轻声一叹,拭去了我眼角的泪水,掀起被子,缩了进来躺在我身边。
我躺在他的臂弯内,紧紧的搂着他的腰身,好像全世界,我只剩下这一个人可以依赖了。
极为微弱的木质清香钻入我的鼻孔,我已经有些恍惚了,他仍是他,或者只是我的幻觉。
突然的病倒让我不再相信自己的一切感官,我只相信他。
“说吧,”我将头埋在他的怀里,闷声道,“我在听。”
低沉悠扬的嗓音在头顶徐徐传来。
“格林德沃这个人,你有印象吗?”
“嗯。”
“你母亲的祖先,背叛了他,他便在她身上下了个血咒,所有女性这一血脉,皆会……延续这个诅咒……”
他的嗓音有多美妙,讲出的这个故事就有多骇人。
我的身体止不住颤抖,他轻柔的抚摸着我的背,安抚我激烈的情绪。
我满脑子,只剩下一个想法,为什么?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将我生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