蟠螭铜镜破碎,便再不能回到从前,有灵山道人的从前,有谢烬渊的从前。
木离灵海翻涌,喉头一阵腥甜,猛然吐出一口鲜血。
“木掌门!”
“掌门!”
*
木离昏睡了足足三日,睁开眼睛,已是身处玄天峰上,她的房舍如旧,窗外投照的日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
她起身走到屋外,山间竹海连绵,林上玄天山巅大殿黑瓦屋舍。
空中落下一声鹤啼,白鹤落爪,正是青檀。
“掌门醒了?”他关切地问道,“可已无大碍?”
“青檀。”木离出声唤道,“你随我来。”
“是,掌门。”
她朝后山的竹舍走去,李孟寒原本的居所。可到了后山,竹海葱葱郁郁,记忆中两扇格子窗的四方小屋已不见踪影。
果然不在了。
木离立在原地,静默了片刻,扭头问青檀道:“你可记得当年你身为灵兽,为何与我结契?”
青檀不明所以,但依旧一五一十地答道:“三百年前,正是掌门开宗立派,于玄天峰上立玄天派,我本居山间,将将开蒙,便得了掌门灵气,自然心甘情愿地做了掌门灵兽。”
这本是青檀与李孟寒结契的缘故。
没了李孟寒,便成了自己。
“掌门为何有此一问?”青檀疑道。
木离努力扬了扬嘴角:“闲来无事。”说着她便往玄天峰大殿而去。
殿中读经声朗朗,清河正领着道童读经,念得依旧是内观经:“系缚憎爱,染著烦恼……”
清河抬头见到木离入殿,并未打断讲经,只略微颔首。
他的面目如初,是个风仪道人,并不像先前木离见他时那般瘦骨嶙峋,灵台处自也不见了捆缚的金印,而殿中跪坐蒲团之上的道童不下百十人。
大多数的面目,木离都很陌生,但云一到云九也赫然在列。她扫过一眼,修为参差不齐,道童中竟有几个将近大乘期的修士。
殿中八根白玉石柱沉默地伫立,白玉光鲜亮丽,隐隐流光。
尽头的紫檀木长台上青烟袅袅,碧玉香炉千年不灭,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长案之上,殿中供奉神龙像。
一尊白玉飞龙,龙角耸立,龙目怒瞪,再不是宝相森严,广袖长襟的大罗神君。
她怔怔立于原地,周遭的一切明明物是人非,可众人身处其中,却又仿佛恰如其道,似乎生来便是如此,本来便是如此。
李孟寒不复存焉,而玄天峰犹在。
木离旋身走出殿外,青檀紧随其后:“掌门欲往何处?”
“我去去便回,不必跟来。”说罢,她便默念了一句玄变诀,化作一片枯叶而去。
青檀不敢违逆,可振翅高飞后,目之所及,见到她去的正是梓芜山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