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掌声雷动?,周霁驰在一场漫长的?仰望中回过神来,心头的?痛感逐渐消弭在献给陈薇奇的?掌声中。他知道的?不是吗?他知道他只能短暂地陪伴在她的?身边,从来都没有拥有过她。
命运眷顾了他七年,陈薇奇爱过他,他爱的?人?是陈薇奇,他们的?爱在最美好的?时候结束,并以一种最美好的?姿态存留在他们的?记忆里,他这一生?已经足够值得了。
而她值得去向更?灿烂的?地方,他要祝福她,永远盛大、辉煌,也要祝她永远昂扬。
陈薇奇环顾台下,视线不经意与?周霁驰对上,她顿住,对方有所察觉,回以温柔笑容,是那种夹杂着真诚、释怀和一丝怅然的?笑,七年的?默契足以令陈薇奇看懂周霁驰的?眼睛在说什么,他在说——祝福你,薇薇。
此后,他们是在衣香鬓影的?场合中,举着香槟,寒暄几?句的?“老熟人?”。
耳边忽然安静下来,像坠入深海,一瞬间?的?静止过后,热闹的?掌声再次铺天盖地地包裹她。那种空白的?安静出现的?时间?比以往短暂很多,像幻觉,也比以往更?温柔。
他们的?爱情?在这场对视中,止步了。谁也无?法阻止他们像两条反方向射出的?线条,有过短暂的?交汇,最终奔向不同的?远方。
周霁驰有周霁驰的?梦想,陈薇奇有陈薇奇的?追求。她读不懂他
的?光影人?生?,他亦托不住她想要的?盛大辉煌。
陈薇奇很轻地点了点下颌,咽下一些不该出现在这种场合的?情?绪,回到座位,手心出了汗,握着那束紫色玫瑰的?花梗滑溜溜的?。
很巧,这花居然是那晚庄少洲送她却被她留在餐厅没有带走的?碧海玫瑰。最近很流行这种花吗?怎么到处都是。
一想到庄少洲就烦了。
陈薇奇蹙了蹙眉,顺手就把花送给坐在身边的?易思龄。易思龄无?缘无?故得了一束花,和她今天的?紫色晚礼服相得益彰,她娇滴滴地笑起来,嗔了陈薇奇一眼。
开场流程走完,明亮的?灯光倏地熄灭,紧接着,一位身材姣好的?模特?戴着昂贵珠宝从深幽丛林中走出来,背景乐随着步调,缓缓流泻,宾客纷纷拿出手机,开启看秀模式。
陈薇奇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中,还是不经意望向出入口,大门已经被工作?人?员封住了。
庄少洲走得非常干脆,也不知在做什么,但他不会再回来了。陈薇奇很难描述这是一种怎样?的?心情?,算不上失落,但也没有想象中的?无?所谓。
她温温淡淡地收回目光,之后不再分心,挺直的?背脊自有一股倔强在。
……
大秀结束时到了傍晚六点,黄浦江畔华灯璀璨,余晖即将熄灭,一寸一寸地,被深蓝天幕吞噬。晚宴就设在露天观景平台,开阔的?江面波光粼粼,陆家嘴天际线和万国建筑群都在视野之内,可谓一览无?余摩登时髦的?海派繁华。
服务生?陆续端来菜品,从前菜到主菜到汤羹再到甜点,红酒和香水味被江风吹到很远的?地方。现场有乐队演奏,萨克斯和小提琴让气氛很好,有兴致勃勃的?客人?开始跳起舞,旋转的?裙摆在夜色中开出花。
陈薇奇换上另一套参加晚宴的?礼服,和开始看秀的?绿裙不同,沉静华美的?紫色似乎更?适合她,脖子上戴着那串“繁星之海”。
易思龄正在和人?闲聊,听见骚动?后偏过头。看见陈薇奇脖子上的?那串蓝钻,她轻轻嗤了声,还是很没有说什么。今天是陈薇奇的?主场,她没那么无?聊要争高低,便宜这个死女人?了。
“你真是大动?干戈,把这条蓝钻都戴出来了。”
陈薇奇微笑,手指抚着那颗纯净的?心形切割的?主石,“今天很重要。”
易思龄勾起一抹调皮的?坏笑,一把婉转娇丽的?好嗓子刻意压得很低,只有彼此能听见:“新欢旧爱在同一场合,当然很重要。”
陈薇奇怔住。易思龄优雅地晃着香槟,“我又不瞎,还看不出来你玩什么小把戏?”
“我玩什么小把戏。”陈薇奇面不改色。
易思龄冷冷地哼,下巴扬起:“你骗得了别人?还骗得了我?他这种大少爷,居然肯扮你的?保镖,你两天生?一对都是变态。”
陈薇奇:“…………”她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今天给我点面子,Mia,你知道就好,别到处乱说。”
易思龄奇怪地看她一眼,怎么回事?她不去管这些,先澄清:“我才不是大嘴巴。”有些委屈,她不高兴地撅了下唇。
今夜温度舒适,江风和煦,陈薇奇的?短发在夜色中轻柔地荡,身上的?紫色礼服缀满华丽的?宝石,也在夜色中流光溢彩。她没有说话,眺望着江对岸,灯火浮光掠影地划过她沉寂的?眼眸,她忽然开口:“我今天送你花了,易思龄。”
这下轮到易思龄愣了,她咬下一点唇内的?软肉,“你又要打什么坏主意。”
陈薇奇凑到易思龄耳边低语几?句。易思龄脸色微变,揪住陈薇奇的?胳膊,心虚地逡巡一圈四周,视线很敏锐地找到周霁驰的?身影,对方一身儒雅的?白西服,正在陪某位大佬闲聊。
易思龄压低声:“要死啊你,我就知道你找我没好事,一束花就想指使我干这种事?你未来老公?还在这里,你不怕他看见?”
陈薇奇:“他早走了。”
“你骗我。”易思龄抿住唇,明显不想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她也是在名利场上混出来的?人?精,平时娇里娇气地,但不代表她傻。整个港岛谁都不想得罪庄家的?人?,何况庄少洲是未来庄家的?掌权人?,易思龄才不想惹一身腥。
陈薇奇知道易思龄不肯,舒展笑容,就这样?盈盈凝望这位和自己争锋相对了几?十?年的?好姐妹,鼻腔里都是晚风,不知从哪飘来的?清冽松果香,进到肺里,让人?在九月暑天都有料峭之感。
她被精致妆容掩盖的?脸也许很苍白,易思龄冒出这样?的?念头,一时间?很无?措。
陈薇奇艰涩而缓慢地开了口,“我不想他从别人?口中,或者新闻里听到我要结婚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