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上传来几声惨叫,有男有女,呜呼哀嚎,隐约还有打斗之声。楚留香偏生就是个爱管闲事的,不然他也不会从海里捞起具尸首,就追踪到大沙漠中。香帅足尖一点,人已至戈壁之上。他来晚了。眼前一队送亲的队伍已给那两旁的刀斧手屠杀殆尽。刀斧手中摆一把藤椅,椅子上坐着个手持二胡的盲公。他满头发已花白,从沟壑纵横的皱纹来看应是岁数极大。刀斧手跟探出头来看楚留香的七八人是一伙的,一行人叫道:“好小子,让你离去还非到顶上来,只怕你没命下去。”南宫羽跟一点红也上了来。“我的命不由你们做主。”一点红用沙子洗涤着手中的剑,补充句:“你们的命也不由你们做主。”楚留香不忙着打斗,问他们:“你们为何杀人?”坐在藤椅上的老者答:“杀人即救人。”“救的可是轿中新娘?”迎亲队伍里头吹唢呐的、打鼓的、抬轿的、举牌的一应齐全,全倒在血泊里,独独没有新娘。老者答道:“楚香帅果然见识不凡。”“你怎知我是楚留香?”老者不作回应,指着一点红道:“旁边那位是天下第一快剑一点红,还有你身后那位,应是近日打得丐帮帮主毫无招架之力的武林新秀南宫羽了。”南宫羽听见有人夸他,心里高兴,拱拱手:“好说好说。能得无名前辈赞赏,晚辈倍感荣焉。”南宫羽只道面板的意思是那个人没有名字,没想到他真叫无名。中原一点红听得此名肃然起敬:“二胡入手,万剑归宗。前辈就是剑圣无名?”无名已老,感慨万分:“我就是个沙漠里吹吹风的老头。”楚留香抱拳:“到底何人要劳驾剑圣出手?”无名悠悠念出句跟一点红同样的描述:“当今天下,谁的琴弹得最好……”楚留香脸色骤变:“他果然来过此处。”无名道:“香帅果然为寻他而来。”楚留香忙问:“他在何处?”无名摇头:“他在何处不重要,重要的是香帅不该出现在此处。”听他的口气,是要同几人动手了。远方的地平线上,又来了一队迎亲队伍。无名道:“你若不来,他们本不必死。”楚留香不知道这些人的死同他有什么关联?只听得有个刀斧手冲过来的轿子喊:“你们不用过来,我们已经等到楚留香。”那些迎亲的顿时丢下轿子跑得飞快,消失在沙漠里。无名说:“你现在懂了。为了引你至此,他们每见下头有人过来,就放一队迎亲的过来杀掉。跳上来管闲事的,必定只有楚留香。”连南宫羽都觉得想出这等计策的人未免太狠了些。单单为着把楚留香引到此处,得赔上多少人的性命!楚留香已嗅到危险,危险从无名身上发出。他的手中无剑,剑意却已紧紧笼罩在一行人的上空。楚留香的好奇心有时比他的命还重要。他不忘问剑圣:“前辈出手前,可否告诉我救的新娘是谁?”“正是你楚留香。”话音落地,剑气已至。无名的剑就在他的二胡声里。戈壁上出现九道剑痕。九道剑痕所掠过的地方,不论粗干白杨还是顽石砂砾,通通一分为二。二胡声不止,剑气势不尽。在关内赫赫有名的一点红迄今也只能发出一道剑气,还必须用剑来发。恐怕要九个一点红才抵得上一个无名。比起无名,南宫羽更叫一点红佩服得五体投地。他的的琴音一出,无名的九道剑势就被活生生掐止。就像疾步飞驰的鸟儿撞上大树,活生生落将下来。沙吹着,二胡与琴音交织。无名收了二胡:“南宫羽,你很厉害,可惜未必能护住楚留香往前走。”南宫羽下意识问:“前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无名答道:“香帅若非在此停留,此刻当遇上大漠歇息的石观音。”南宫羽没听过这个名头:“石观音又是何人?”无名别的不说:“老夫的这一对眼睛便是石观音弄瞎的。”楚留香跟一点红俱大吃一惊。方才无名这剑虽被南宫羽挡住,楚留香跟一点红都心里有数。若他两人单独对战无名,应该没有胜算。可石观音的武功还在无名之上,那究竟是怎样的境界?楚留香心中牵挂的是另一个问题:“无花要拦我,大可请前辈在下边的路上候着。为何要杀这么多人?”无名道:“亦正亦邪,亦敌亦友。我想这是他要告诉你的意思。”楚留香低头沉默。一点红不痛快地说:“当断即断,是敌非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