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他既然跟了自己,又是怎么在自己手底下逃出宫的?她当初,可是吩咐奴仆将那些人处死扔进乱葬岗。
她心里有太多疑问,但唯有一点确定——
凭他晋国使臣和将军的身份,她一时半会动不了他。
得想个别的法子。
她望着床顶出神,华丽的帷顶像一阵阴云压在她的心头,闷得她胸口生疼。
一股香味透过层层床帘钻将进来。
她问:“安神香的香料换了吗,怎么闻着与往日不同?”
这些日子她总是睡不安稳,一晚上能睡上三四个时辰都算奢望,每夜都要靠安神香入睡。
齐嬷嬷听到她的话,心头一跳。
前几日她刚从坤宁宫拿了新的安神香,桂兰姑姑专门交代她,说这次香料的效力强了两倍,让她掂量着用量。
她生怕周漪月发现什么异常,故作平静道:“许是其中的哪一味换了料,奴婢闻着倒是没什么变化。”
周漪月便作了罢,齐嬷嬷上前将床帐放下,掩上房门躬身退了出去。
二月,莺飞草长。
深冬的寒意悄悄散去,堆积了一整个冬日的雪开始融化。
天气回暖,街上人也多了起来。
白日里,墉都人声鼎沸,至子时,万家灯火渐次熄灭,整个京城仿佛被一层宁静的薄纱笼罩。
梁宫东南处的四方馆内庭院寂静,几道黑影在屋顶移动。
紧接着,兵刃相交声乍然响起。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又恢复了宁静。
凌云带着满身血腥气回到屋内,朝座椅上的人躬身道:“将军,都处理干净了,是梁宫里的人。”
“这是来的第四回了,窦皇后与朝珠公主简直如出一辙,心狠起来什么都做的出。”
“无妨。”
魏溱擦着手里佩剑:“她母亲的债,照样算到她头上。”
这日,周漪月正拨着算盘算府里的开支。
开春后公主府的开支多了数倍,除去下人的开支,衣物添置,摆宴待客,每一笔都关系到府中的运转和面子。
这么一通下来,银子便如流水般花了出去。
今年各地都在闹灾,先是连日大雪让牛羊难以觅食,牧民损失惨重。
未等喘息过来,渭州一带又铺天盖地闹了蝗灾,所过之处庄稼尽毁,颗粒无收。
周漪月给母后提议皇宫上下节俭度日,她自然也要以身作则缩减开支。
正琢磨间,采莲掀了毡帘进来:“殿下,驸马回来了。”
闻祁下车后,在一阵下人簇拥下入了正堂。
他看着瘦了一圈,脸上线条显得越发硬朗,下巴上有一圈细小的青色胡茬,透着风尘仆仆的气息。
周漪月纳罕道:“怎么不先遣人通报一声,我好早些准备给你接风洗尘。”
闻祁脸色疲惫,目光却是缱绻:“想着早些回来见你,便顾不得这些事了。”
他很少这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表露爱意,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便这般儿女情长,与他那张清隽的脸甚是不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