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七月的天倒是长,自打扬州不下雨后,日头就热了起来,潘宁这几日处理完事务都会早早归家,只不过今日,他刚进府就被戚风给拦下了。
“奴才见过二爷。”
戚风面上挂着个讨好的笑,看着潘宁面无表情,闻着他身上血的味道,不知今日审问的是哪桩案子,哪个嫌犯,竟然要他亲自动手。
他咽了咽口水,有些怕,但却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说:“大爷在松柏院备了些吃食,想请二爷过去一同用饭。”
戚风说完后,还是没得到潘宁的回应,心里不禁想,就二爷这性子,连主君和大夫人都管不了,当初到底是怎么应下这件事的?
想到这里,他悄悄抬头去看,一下就与潘宁看来的目光对上,男人压下眸中情绪,让戚风带路。
松柏院在整个潘府采光最好的地方,潘晔这身子,需要常晒阳光。
更别说他这院子比起陈文巧的降安堂都要大不少,整座院子更是开阔得很,南北通透,当真是个好地方。
待潘宁他们到的时候,潘晔就坐在院子中的石桌旁等着他,听到脚步声,他转过去头,同潘宁四目相对那一瞬间,两人好似就已经将话说完了。
“溪尘,来,这边坐。”
他朝着潘宁伸手,面上露出几分笑意,潘宁缓步走过去,在他面前坐下,潘晔便让戚风去传菜。
“刚从知州府回来?”
潘晔看着潘宁身上的官服,问了一句,听到潘宁嗯了一声回应他。
他笑着给他倒了一杯酒,轻声咳嗽了下,等他要给自己酒杯里倒酒时,潘宁这才伸过去手,扣住了他的酒杯:“兄长身子不好,还是少饮酒吧。”
听到这句,潘晔将酒壶放下,缓缓开口:“今日母亲将我叫去了降安堂。”
“溪尘,说实话,兄长要谢谢你。”
潘晔面露笑意,只是那笑却是不达眼底,所以看起来便有几分假,看得人心里是有些不舒服的。
“兄长想说什么?”
潘宁收回手,抬眼看向潘晔,对面的男人面色苍白,看起来倒真的像是命不久矣一样,只是潘宁从来都不像其他人一样,觉得潘晔脑子不好使。
有些话,心知肚明,就不需要刻意点明了。
潘晔听到他的话,露出一个笑:“不过是一个女人,兄长不会介意,只是我很好奇,你竟然会应下母亲所求,这倒是令我匪夷所思。”
他一直都知道潘宁对这个潘府里的每一个人都没有什么感情。
这里就好似他不得不待下去的地方,他对每个人都没有一丁点多余的感情,哪怕一点,也没有。
所以在听到陈文巧说,潘宁应下此事,日日都去的时候,潘晔突然觉得,潘宁这样的性子,该不会是对云娇有意吧。
“年少多承蒙兄长照顾,兄长之恩,溪尘没齿难忘,如今兄长有用得到我的地方,溪尘自当帮忙。”
潘宁对着潘晔说了这句后,伸手端起那个小酒杯。
他小时候刚入府,确实经常受到府里其他人的欺负,都说他母亲出身不光彩,他也是个外室子什么的。
那时候,潘晔出手救过他几次。
只不过他的救,是出于对比自己更弱小之人的一种施舍,一种,令人至今想来都觉得惺惺作态,恶心至极的施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