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媗儿知道。”
宫宴戌时三刻才散,皇帝饮了酒,或许见了故人之女伤怀,同盛媗说了许多话,多是讲她父亲当年跟随他南征北战的往事。
离宫的时候已经很晚,卫襄走在路上伸了个懒腰:“进宫一趟真是累,要不是二哥和爹忙着查案子,我才不进宫,坐得我屁股都疼了。媗姐姐,你累不累?”
盛媗摇摇头:“还好,不算很累。”
柳氏牵过盛媗的手拍了拍:“你肯定累着了。”柳氏笑道,“你母亲以前常给我写信,说你小时候特别闹腾,小皮猴似的,叫一只小皮猴端端正正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能不累么。”
盛媗知道柳氏和母亲是故交,但没想到关系这么好,还会写信聊自己的孩子,她先是愣了一下,旋即心头涌起一股酸涩的暖意。
母亲在她五岁的时候就过世了,一年多前哥哥“叛国”,父亲战死,旦夕之间,这茫茫天地中好像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虽然卫国公府的人对她都很好,但她心里还是牢记着“寄人篱下”四个字,只将卫家人当做东道主,把自己当做借居客。
柳氏说她是只小皮猴,盛媗好像突然感觉到柳氏不仅是东道主,也是一个关心疼爱她的长辈。
盛媗喉间发涩的时候,卫襄凑过来,满脸羡慕:“媗姐姐,我还没去过边关呢,边关什么样,是不是千里黄云、北风吹雁?还是千乘万骑,烽火狼烟?”
盛媗刚飘远的思绪被强行拉了回来:“其实边关——”
“救命!救……命!”
盛媗话没说完,几声呼救声猝然传来打断了她。
柳氏和卫襄也是一愣,卫襄隔了片刻说:“这声音好像是……十七公主!”
*
魏思茵气鼓鼓在前头走,侍女在后头追,又不敢跟得太近。
魏思茵跺着脚说:“可恶!那个盛媗不仅讨卫衍哥哥喜欢,连父皇也喜欢她,真是个小妖精!”
侍女赶紧劝:“公主何必将她放在心上,皇上赐了婚,她必定嫁给太子殿下,断不会也不敢和卫世子有什么牵扯。”
魏思茵“哼”了声,气消了一点。
繁花台在宫里是一处禁忌之地,不仅是宁妃,小时候她也误入过一回,父皇为此发了好大的脾气,她当时以为自己也要和宁妃一样从此为父皇所不喜,顿时害怕得不行,可那时有个少年站了出来,为她说话,让父皇消了气。
那个少年就是卫衍。
她自此喜欢上了这个大哥哥,但卫衍对谁都爱搭不理,她又在深宫,这么多年了连话都没说过几句。
所以凭什么一个边关来的野丫头竟然让卫衍哥哥区别以待?
“公主,您慢些、慢些!小心别走湖边!”侍女急得满头大汗。
魏思茵生闷气,听见她们的声音更烦,走得更快了,而变故就是在这一瞬发生的。
她明明走得好好的,不知怎么脚腕忽然被什么打中似的一麻,紧跟着腿就一软,身子就歪了,她“啊”了一声,整个人就这么栽进了湖里。
湖边的侍女登时乱作一团,几个侍女没一个会水的,想要拉人,不想魏思茵张牙舞爪扑腾了几下,人越发往湖中央飘了一截,侍女们只好连忙去叫人,留了几个在湖边急得团团转,朝湖里大喊“公主”。
盛媗和卫襄赶到湖边的时候,湖上只剩下魏思茵跌宕起伏的半个脑袋,卫襄脱了外袍正要跳水救人,旁边一道影子先蹿了出去。
盛媗从腰间一把抽出了软鞭,纤细的身量瞧着没几斤力气,一甩鞭子那软鞭却飞出去老远。
“公主!快抓着鞭子上来!”盛媗朝湖里大喊。
魏思茵压根分不清谁在说话,两只手一通乱抓,总算抓住了软鞭的尾端。
卫襄急忙赶到盛媗旁边,两个人合力将魏思茵拉回了岸边,侍女们紧忙将人捞出来。
魏思茵呛了水,惊天动地咳嗽了好一会儿,总算能分得清眼前是横是竖了,这才看清刚才救她的人是盛媗。
“是你救了我?”魏思茵浑身湿漉漉的坐在地上,一圈侍女围着她,像是刚抓上来一个水鬼生怕她跑了。
盛媗收好了软鞭,闻声看向她,笑了一下:“是我救了公主,不过公主不必介怀。”
“我、我介怀什么!”魏思茵立马昂起头,“本公主是君你是臣,你救我是应该的!”
盛媗偏了偏脑袋,又笑了一下:“所以我说公主不必介怀啊。”
魏思茵:“……”
魏思茵从地上爬起来,又是理头发又是扯裙子,两只手没事找事,她在原地钉了一会儿,最后实在说不出感谢的话又憋得难受,侍女们催着她回宫怕她着凉,她干脆气鼓鼓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