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苏心里担心,这府里能拿得住姑娘的,估计只有鹤山院的卫世子,流苏这么想,就跑去鹤山院告状去了。
卫衍的本意是想给盛媗一点时间决断,却不想她这回比他预想的要优柔寡断得多。
流苏回桐华院的时候,给盛媗带了卫衍的话,说是白狐的腿伤好了,让她去接小狐狸。
盛媗这才想起来这回事,虽然白狐是太子送的,她看到小狐狸免不得要想到太子,但她还不至于迁怒于一只什么都不懂的小兽。
盛媗打起精神到了鹤山院。
小狐狸的伤果然好了,一看到她就从玄风怀里挣脱出来,跳到地上走到门口迎她。
盛媗进了门,拍了拍身上沾到的雨滴,这才蹲下身去抱白狐。
卫衍像是专门在等她,今天什么也没做,既没调香也没烹茶,只是坐在他那张太师椅上。
“世子哥哥……”盛媗抱起小狐狸,很小声地叫了人。
卫衍今日穿着一身鸦青色的锦袍,领口缀着繁复的云纹,他甚少穿这样深沉的颜色,乍然穿了,便衬得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眸越发黑沉沉。
他一看她,盛媗就觉得那目光像是逼问似的,催着问她到底预备如何处理太子一事。
盛媗不想回答,也没法回答,她有什么资格对御赐的婚事不满呢?更何况在皇帝和天下人眼里,太子还是那个仁厚宽和的太子。
盛媗低头避开卫衍的目光:“趁着雨势还小,我带着十四先回去了。”
“鹤山院有你不想见的人么。”卫衍忽地问。
盛媗脚步一滞:“……自然没有。”
卫衍弯了弯唇,笑意很淡:“那你躲什么。”
盛媗只好原地定住。
“坐一会儿。”卫衍道。
盛媗扫眼看了一眼流苏,方才她明明说趁着雨势小要回去,结果这臭丫头到现在都一动没动,她到底是谁的丫头?
盛媗飞快地蹙了一下眉,只好坐下。
卫衍使了个眼色,玄风引着流苏退下,盛媗一看这阵仗,就知道卫衍要说太子的事了。
“十四好像长胖了一点。”盛媗抢先开口,胡乱扯了一个话题。
十四本来在盛媗怀里乖乖缩着,一听这话,好像能听懂似的,不满地“嘤”了一声。
卫衍笑意深了深:“你若不想提,我就不提,何必编排它呢,它可有点记仇。”
盛媗低头看怀里的小家伙,小狐狸的确没胖,好像还瘦了点,她刚才随口一说,简直是睁眼说瞎话,不过小家伙没像卫衍说的那样记仇,反而将毛茸茸的脑袋凑到她手边,伸出湿软的小舌头轻轻舔了舔她手心,像是安慰。
盛媗的心软了一下,又好像心里有根紧绷的弦被拨得松了。
她慢慢舒出一口气,终于抬眼看卫衍:“世子哥哥,你想问什么就问吧,不过你要是问我打算怎么办,我只能说我不知道。”
卫衍稍微意外了一下,圣旨赐婚,他知道有些选择她力所不逮,需要他帮她,但她竟说不知道,是……还没有选择吗?
卫衍沉默了一瞬,这时,盛媗又道:“我不知道还要不要嫁给太子,嫁给他,他先前答应帮我哥哥的事,还作数吗。”
怎么可能作数。卫衍心里想。但他只是沉默着,没说出口再逼她。
好半晌,卫衍轻轻启声:“你哥哥的事,我可以……”
“世子哥哥,”盛媗急忙打断他,“别,你别管。哥哥的事是皇上圣决,虽说圣怒之下没有伏尸百万,但为此事死的人也不在少数,卫国公府已然位高权重,若再搅合进来,皇上会不高兴的。”
她之所以求太子相助,一则有婚约,不算无关之人,二则太子是皇帝的亲儿子,就算要翻皇帝定的案子,皇帝不高兴,也不至于对亲儿子下手。
盛媗一直知道,父亲镇守边关多年,恐已功高震主,所以哥哥的事一发生,父亲就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以身殉国,没给皇帝下狠手的机会。卫国公和父亲同是辅佐当今登上帝位之人,处境也不见得比父亲好,否则卫稷哥哥何以未曾习武,去了督察院任职,不沾半寸军权。
卫衍看着盛媗,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告诉她,他其实也是皇帝的儿子,选虚伪阴险的太子,不如选他。
“世子哥哥,你别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嘛。”盛媗站起身,脸上重新带了笑,“太子的事,我再想想吧。”
盛媗转身唤了流苏,准备离开鹤山院。
流苏听见声过来,撑了伞,正要给盛媗撑过去,手中的伞却被人一把拿了过去。
卫衍夺过伞,撑伞将自己和盛媗一同遮住:“我送你。”
盛媗想卫衍可能是觉得没帮上忙,所以有点愧疚,要送送她,便含笑点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