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贩想不到他真来买马,拿了戥子称银两。称到末了,十八斤半多一点儿,竟然还差二两。
张鬼方为难道:“这么贵一匹马,差一星半点的,就抹个零头吧。”
马贩却笑道:“客人拿得出来这么多,自然也不缺这二两银。再凑一凑总是有的。这匹马带去长安,五百两也不愁卖呢。”意思是一点儿也不能通融。
张鬼方咬咬牙,把耳朵上挂的坠子取下来,递给阿丑说:“拿去当了吧。”
这是他最钟爱的一件首饰,想着上面珠翠小,不值太多钱,之前才没有卖掉。阿丑拿耳坠去典当,正正好当到二两。
金狻猊被牵出来,交到张鬼方手中。张鬼方早就迫不及待,在马颈上摸了一把。短毛细细滑滑,一拨一道金波浪,漂亮得不得了。
金狻猊却偏头躲了一躲,显得很矜持。张鬼方喜道:“你瞧,金狻猊多聪明,讨厌别人还晓得躲。性烈一点才是好马。”
看他眉飞色舞,阿丑也不知不觉地有点高兴。张鬼方又说:“我从小就喜欢马儿,从小就想买一匹。”
阿丑笑道:“金狻猊比皇帝骑的都好。”
张鬼方牵马走在闹市,自觉别人都羡慕他,走得脚下生风。到了人少路宽的地方,他便忍不住跳上马背。
阿丑牵着缰绳,慢慢走在前面。金狻猊认清现实,也不再抗拒这位新主人。张鬼方说:“你摸摸看,这个毛摸着都不一样。”
阿丑伸出一根手指,还未碰到马颈,金狻猊猛地张开嘴,想咬阿丑的指头。张鬼方连忙扯着鬃毛拉开,叱道:“你这坏马,怎地还咬人呢?”
阿丑微笑道:“这个是叫聪明,通灵性了。”不打算再招惹金狻猊。张鬼方却不依了,跳下马,拉着阿丑说:“你上去。”
金狻猊张口又要咬,张鬼方厉声喝道:“还咬!”金狻猊总算服软了,不情不愿地载着阿丑往前。
走到城墙根下,阿丑忽然指着角落说:“我以前总在那边卖豆芽。”
如今那个位置被别人占了,附近摊贩忙着聊天,没人招呼阿丑。张鬼方道:“你去和他们拜年,他们就看见你了。”
阿丑摇摇头说:“不行,我就要静悄悄来,静悄悄走。”
然而他还是没静悄悄走成。将出集市的时候,二人迎面碰上赖五。许久不见,赖五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对阿丑道:“丑东西,骑上马了?”
阿丑拍拍金狻猊,笑道:“如何,好看吧。”赖五道:“马好看,你挺吓人的,别出门了。”
阿丑只是一哂。张鬼方恼道:“你这个癞蛤蟆,难道你就多么好看?”
赖五有点怵他,退了两步:“总比这个丑东西好看吧。”
张鬼方露齿一笑,说:“那我把你脸皮扒下来。”说着朝赖五奔去。赖五扭头就跑,然而哪里跑得过张鬼方,被他按住揍了一拳。
阿丑急得叫道:“张老爷!我要摔了!”张鬼方便又跑回来救他。阿丑跳下马背,缰绳交到张鬼方手中,说:“我不骑了。”
张鬼方斟酌半天,碰了一下阿丑肩膀:“其实你也不多么丑。”
阿丑道:“无所谓,我不介意这个。”张鬼方犹豫道:“要不你改个名罢,叫阿丑平白给人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