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车谒仍旧道:“这样不好。”不过他的手已经伸向袖中,二指夹着一只蛹,轻轻一捏。
马车恰巧经过赖五院子。一只又肥又大的阉鸡猛地窜出来,一面扑翅膀,一面嘎嘎地叫唤。拉车的马习惯夜静,被鸡吓得差点跌跤。少年急忙拉住缰绳,运力于臂,把马与车都稳住了。
子车谒又问:“怎么回事?”
那少年往院里一瞥,方才发疯的阉鸡已经倒了,两腿直愣愣朝天伸着。他便回道:“一只瘟鸡吓着马了。”
赖五衣衫不整,抢出门外叫:“造孽哦!把我的大肥鸡吓死啰!我在长安的时候,这是要赔鸡的!”
那少年忍不住争辩:“是你的鸡吓我们的马,你倒先怪起我们来了。”
子车谒轻声叱道:“施怀!”
施怀同样叫道:“师哥!他不讲理呀!”子车谒道:“赔他一吊钱,当我们买鸡了。”
施怀到底听师哥的话,钻回车里拿了沉甸甸的一吊。绳子上还多穿了一个铜板,是他闲着无聊穿进去玩的。施怀恨恨扯掉多的铜板,才把那一吊递给赖五。
第22章分明一觉华胥梦(十三)
正月中旬,枝头还是灰蒙蒙的,鄣水水面却已开始化冻,冰层剩一指厚,走上去须得斟酌一二。
城里陆陆续续来了几波终南剑派的侠士,其中不乏阿丑曾经的同辈旧识、或者师子侄辈的人物。显然为了找他大动干戈。即便体内蛊虫已经取出,阿丑还是心中惴惴,不打算在此地久留。
刚巧既望日是一个晴天,阿丑找了个由头出门,直奔鄣水。此地没有成气候的码头,只有零星木筏冻在岸边,开春才能走得动。
要是张鬼方将银子沉在河底,一定不能找个河流窄的地方。否则冬天水浅,一不小心把官银露出来,就是前功尽弃了。阿丑沿岸走了一段路,走到河面最为开阔的一段。除了一艘中等大小的渔船停在岸旁,不再有其他人烟。
从这里遥望过去,正好看得见官银遇劫的那段路。阿丑在船边站了一会,很快有个渔夫走过来,用审慎的眼光打量他。
阿丑指着船问:“这是你的?”
那渔夫点点头。阿丑又问:“租不租?”
渔夫道:“你租了也撑不动。”阿丑笑道:“我又不要撑船,我就问问你租不租。”
那渔夫冷道:“你不租,问来干嘛。”
阿丑朝他勾勾手,叫他附耳过来。渔夫皱着眉头照做了。阿丑说:“十一月底的时候,有没有个吐蕃人租你的船?”
渔夫戒备道:“没有!”将阿丑一把推开。
他越是戒备,阿丑心下越是了然,比划道:“大约这么高,灰眼睛,长得蛮俊,是不是?他找你做什么,我一清二楚,和我狡辩也无用。”
那渔夫道:“你找我是干嘛?”阿丑笑道:“你不要怕嘛,我问你,吐蕃人给了多少银子?”
渔夫迟疑道:“给了一锭。”阿丑笑道:“给的官银,花不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