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鬼方道:“徒弟有什么好的。”东风奇怪不已,看他一眼,张鬼方说:“来两个讨厌鬼,碍张老爷的好事。”
东风问道:“什么好事?”张鬼方坏笑道:“你说是什么好事。”
东风不响,过了半晌说:“天天想那些个有的没的,我瞧你就是讨厌鬼。”
两人将暗云牵去马厩,添了草水。张鬼方把东风拉过来,狠亲了一口,故意亲得水声啧然,说:“两个人好不好?”东风不答,张鬼方又亲一口,大声问:“两个人好吧。”
东风只得附和:“好、好。”两人走到前院,他看屋檐底下还空落落的,说:“我们到时候挂一块匾,你说写什么?”
张鬼方信口说:“挂‘永结同心’。”东风恼道:“哪里有挂这个的,别人看见要吓死了。”张鬼方说:“吓死就吓死。”
东风又说:“柳前辈看见不好。”张鬼方说道:“我师父看不见。”
怕屋里灰尘大,东风掩着鼻子,推开堂屋。不想一开大门,屋里满满当当,老少咸有,居然坐着各门各派三四十人。有的人坐交椅,有的人坐板凳,有的人席地而坐,有的人站着。手上提着礼物,都是来拜年的。
见到东风进屋,众人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东风愣在当场,一只脚跨在门槛里,另一只脚半抬不抬,不知该不该走进去。
张鬼方说:“怎么回事,住不得人了?”走到门边一看,也不由得傻眼。屋里落针可闻,比死还静。
好半天,一个长老说:“古有董卓……董贤,董贤。有平阳……龙阳君,都传为一段佳话。这、这也无所谓。”旁边另个老人提醒他:“你快闭嘴罢。”那人摸摸胡须,低头不语。
东风心一横,干脆装傻,进屋拱拱手道:“大家光临寒舍,我做主人的有失远迎。”
众人如蒙大赦,都说:“什么迎不迎的,拜年而已。”又说:“本来放下礼物想走,觉得不够礼数,我们才厚脸皮留在这里。”
其实东风心知肚明,这些人是看他做了盟主,上门套近乎的。他在江湖上几经起落,对这些虚情假谊渐渐看轻。不收礼物,顶多今天下了他们面子,闹得难看一点。但若收下礼物,等同欠了人情,以后再难公正。
见过礼,东风只淡淡笑道:“无功不受禄,忙了一年,没帮上各位什么忙,更不敢要各位大礼。”众人忙道:“哪里的话,盟主为武林操劳,我们都看在眼里的。”
东风不为所动,说道:“东风心领了,要是大家赏光,不妨留下来用一顿饭。礼物就请带回去罢。”
饭毕,打发完拜年的闲人,屋里还剩一个熟面孔。彭旅手足无措地站在角落,不敢上前搭话。
上回见面,还是施怀领他来肖家村找人,白给柳銎打扫一遍屋子。东风想起往事,不觉微笑道:“请坐罢,什么事情找我?”
彭旅远远坐在对面,期期艾艾说:“东风……师叔。”
东风一时不知该不该应。彭旅又道:“长安收复了,最近我们回终南山,重、重建了房子。”
东风说:“挺好。”彭旅飞快道:“师叔愿不愿意回来做掌门?”
东风笑道:“我早许多年就被逐出门派,如今用的剑法,也不是终南一路武功了。掌门不该我当罢。”
彭旅道:“师叔对我们有怨,我们认打认罚。只求师叔能回来。”
话说到这份上,东风也为难至极。“岁寒三友”其二已逝,元碧与施怀漂泊江湖。终南剑派的确没有人了。于情于理,终南对东风有教养之恩,他当上正道魁首,正是得意之时,该回门派力挽狂澜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