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离看着小丫头离去,见天色不早,又是大过年的,便立刻提了告辞,裴老夫人?有些?不舍,但想着年节之间?不好多?留她,便忙唤,“鹤臣,你送一送薛姑娘!”
裴晏在外间?等着,闻言自是应是。
姜离掀帘而出,又辞了裴国公,与裴晏一道朝府门处走?去。
“大人?是从何处寻来的《针方要略》?”
没走?几步,姜离便开了口,裴晏似乎料到她会问,径直道:“从南齐一位医家后?人?手中?收来,这等典籍放在裴氏无用,送予姑娘正好。”
姜离干巴巴道,“大人?真是有心了。”
裴晏看她一眼,“姑娘治好了祖母之病,这也是应该的。”
微微一顿,他又道:“姑娘此前说的,秦图南被害的机关?,我们已经做了验证,冰刀的确能断颈,但要在那般高度断颈,至少得有二十斤以上的重量才能确保万无一失,事发前一夜,秦图南礼佛之后?,在书房办公到四更天,这期间?,秦府三位公子和二姨娘胡氏,七姨娘方氏,都进?过摘星楼。”
姜离也牵挂着秦府之事,听?至此处道:“凶手别的机关?可以提前准备,但冰刀会化,悬挂冰刀只?能在前一天晚上秦图南礼佛之后?去,这几人?出来之后?的行踪难以确定?他们有谁能私藏冰刀入内?”
裴晏应是,“三楼到四楼并不远,凶手极可能在此前便埋好了暗线,只?需把冰刀带上去挂起来便可,二十斤的冰刀分量不轻,即便是制成?斧头、铡刀之类的形状,体型也不会小,但如今凛冬,众人?衣袍都颇为臃肿,存在将冰刀藏在衣袍中?的可能,但我们已经审问了当日在门口的几个?护卫,从他们的证词来看,进?楼的几人?仪态都与平日无二,尤其两位姨娘身形并不臃肿,此二人?可暂且排除。”
寒意?尤盛,姜离拢了拢斗篷,“那便是只?有秦家三位公子?秦管家呢?还有那个?叫晴山的小厮呢?”
“秦管家和晴山的确也有嫌疑,秦图南礼佛后?回到书房,二人?先入佛堂打扫,后?因琐事进?出过摘星楼几次,期间?秦柯三人?先后?入书房与秦图南说话,但三人?并无交集,且离开书房之后?,都有片刻空余时间?才有下一人?来,因此,按理他们几人?都有嫌疑。”
默了默,裴晏继续道:“但当夜案发之时,秦柯三人?都在花厅用膳,期间?没有人?独自离开过,只?凭这一点,他们三人?都有不在场证明,而管家秦铭和小厮晴山,当时并不在摘星楼之中?,秦图南礼佛不喜外人?守着,二人?当时都回了自己屋子歇下,其中?晴山有人?证,但秦铭住着单独的小院,并无人?证。”
最显眼的三人?有众多?人?证,最亲信的二人?不在摘星楼,姜离听?得眉头紧拧,脚步也放慢了些?,裴晏又道:“但我们审问秦府上下所有人?之后?,发现没有人?证的也不止秦铭一人?,当时是主子们用晚膳之时,除了厨房和花厅负责伺候晚膳茶水的仆从,其他下人?反得了喘息之机,要么在用晚膳,要么猫去僻静之地躲懒。”
见姜离满面?肃然,裴晏继续道:“有无人证是板上钉钉之事,秦图南的死?亡时间?亦是钉死?,那几日能进?出摘星楼之人?,亦只?有少数,因此,我们推演了数种可能之后?,怀疑秦图南之死很可能是合作杀人?。”
姜离脚下一顿,“布置机关?之人?与当夜利用机关?谋杀秦图南之人?,并非同一人??”
裴晏点头,姜离沉吟一瞬又抬步,“布置机关?之人?,乃是能进?摘星楼之人?,利用机关?之人?,是当夜在外没有人?证之人?,如此正能说得通,那为今之计,还是要破解凶手如何利用那机关?……秦桢之死?呢?可有线索?”
裴晏道:“秦桢遇害之时,所有同住之人?皆有人?证,已经翻来覆去问过数次,还没有从证词之中?发现破绽,至于屋后?的脚印也尚难断定主人?,眼下大理寺在从贯众炭、冰刀、给猎犬下毒三条线索入手,贯众炭秦府虽有,但近日只?有秦桢取用过,若秦桢和秦图南之死?无关?,那贯众炭便是从外头来,麻黄粉和洋金花粉同理,而那兵刃制造起来也十分不易,稍有差池,冰的硬度与刃口的锋锐都有影响,这两日我们试验之时失败过多?次。”
姜离便道:“制作好后?,送进?来也需掩人?耳目。”
“不错,我们正在一日一日往回排查,眼下还无确切线索。”
此言落定,府门已经近在眼前,姜离驻足下来,“除了作案手段之外,眼下还不明杀人?动机,尤其秦家几位公子,若与此案有关?,又因何事能对亲生父亲下手?兄弟相?残亦是同理,而若是下人?们对主人?生恨,也需有非杀人不可的理由。”
裴晏点头,“大理寺尚在排查。”
姜离这时往裴晏身后?的九思身上看一眼,见他依旧捧着个?锦盒,便道:“老夫人?之病初愈,往后?按需保养,我便不必来复诊了,那两本医经价值千金,今日大人?也不必付诊金了,我先告辞了”
她欠了欠身,带着怀夕出府门往马车行去,待进?了车室,才将那道实质一般的目光隔绝在外。
马车走?动起来时,怀夕好奇道:“姑娘,郡主娘娘怎么一副快要出家的样子,咱们入府数次,还从未见过郡主娘娘的面?,适才那丫头说的先世子,可是裴大人?的父亲?这么多?年了,郡主娘娘和那位裴大人?一定感情极深吧。”
姜离颔首,“不错,高阳郡主虽然……但说来她也是个?可怜之人?……”
她语声幽幽的,思绪也一下飘回了景德三十一年。
“噗”
暮色昏沉,幽光晦昧的紫竹林中?,裴晏执剑倚竹,一口血喷了出来,他抬起汗莹莹的脸,一双凤眸带着两分疑问望着姜离。
“我也不知怎么回事啊!”
姜离小脸皱作一团,苦哈哈地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