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后退几步,“你说你,活了这么多年,连个像样的发型都不会弄。”
季留云笑道:“顾千大人教训的是。”
季济弘本来乖乖地坐板凳上,结果不晓得想到了什么,居然当着人就开始啪塔啪塔地掉眼泪。
边哭还边念叨,哪里像个鹰,简直像只可爱的小麻雀。
顾千赶紧挥手让季留云去换衣服,自己抽纸巾按去小鸟脸上,陈巳不时出声提醒。
“哎,衣服哭湿了!”
树影婆娑,碎光落在每个人身上。
城无声按着想要催促的心情,把话咽回去好几次。
直到老槐树上的知了开始聒噪,顾学才喊道:“再不走要迟到啦!”
众人都忙乱起来。
顾千牵住季留云,“走,给咱们将军正名去。”
……
将城博物馆今日格外庄重。
展厅之内,且古朴且肃穆。
穹顶上投着云瑞国的地图,随着时间推移,画面不断变化,那些曾经的疆域在灯光里显现。
两侧的墙边,是季留云和季济弘多年来收集的文物:战旗、甲胄、竹简、文书……
作为这个项目的最大捐赠者,主持人邀请季留云和季济弘上台采访。
“我们注意到两位季先生和季子衡将军同一姓氏,请问这其中有什么渊源吗?”
“或许真的有渊源吧。”季留云的声音沉稳且平和,“也可能是因为这个渊源,才让我和济弘坚持了下来。”
两千五百年的老树妖没撒谎,他们的确是因为这份渊源,才走过了漫长的岁月。
主持人:“二位如今有许多名号,比如收藏家或者研究员,请问对于二位,最认同自己的哪一个身份呢?”
“一个尊重将军的朋友。”季留云回答,目光望向穹顶的投影。
季济弘立刻接话,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激动,“我是一个仰慕将军的小……朋友。”
“朋友”二字,在这个场合下实在显得过于朴素了些。
主持人愣了一下。
在这个喧嚣的年代,人们习惯于用各式华丽的头衔来包装自己,但面前这两位,明明有着那么多响亮的名号,却选择了最简单的身份。
偏偏这样的回答,更显分量。
“好一个‘朋友’。”主持人说,“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二位能坚持这么久,因为朋友之间,从来不需要任何理由,对吗?”
季留云这次不再回答,只是沉静地微笑,季济弘早就抿紧了嘴——孩子搁那憋着不哭呢。
倒计时开始之前,主持人庄重地念了一段话。
“历史总是在不经意间留下痕迹,就像你我掌心的纹路,藏满了过往。或许,有人会问,为什么要在两千五百年后重提旧事?对此,我有自己的回答:因为正义不该有时效,真相不该有期限。那个宁死不负黎民百姓的将军,永远值得我们为他正名!”
“呜!”
小鸟终于憋不住了,顾千赶忙给他递纸。
他一边抹着脸一边低声说:“对不起,对不起……”
“你不用说对不起,想哭就哭吧,没事。”季留云揉了揉小鸟的脑袋。
主持人不知道季济弘为什么哭,但季留云知道小鸟为什么而道歉,但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台下是来自不同地方的历史学者、新闻记者以及普通观众,他们都被这对兄弟的求证精神打动,在这个浮躁的世界里,还能看见有人愿意为了一个真相如此激动,这本身就让人动容。
掌声响了很久,主持人看了看表,深吸一口气:“现在,很荣幸代表将城博物馆宣布这个展厅正式落地!邀请大家和我们一起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