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父母重归于好的那一日,他被放开。
像是解掉脖颈上的镣铐,如同一只丧家犬,他回到江宁。
却在临近家门的时候,止住脚步。
父母丑闻,他应该怎么讲?
他无法同任何人言喻,讲述父母的丑态,讲述自己被拴紧又被丢弃,他的骄傲不允许他看到旁人同情的眼神。
所以在那个夏日闷热的午后,他坐在楼梯间,忍受着闷热黏腻的空气,第一次,承认自己的失败。
明明是白日当晴,太阳当空,他却觉得自己溺在一片无尽黑暗,不断下坠。
直到——
季知春一屁股坐在离他最近的一级台阶上。
很奇妙,那种感觉。
好像在一个黑暗的房间,有人推门进来,没有执着带你走出去,只是坐在你旁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
一颗飘忽不定的心,在此刻安定下来。
良久,季知春开口:“跟不跟我回家?”
“再不回去,我藏在书包里的冷饮就要化了。”
他没说话。
季知春却拽起他手腕:“幸亏今天买一送一,你小子算是沾我的光。”
也不管他愿不愿意,扯着他往家里走。
他视线落在腕间那只手,没什么力道,同旁人也没什么不一样。
却让那颗不断下沉的心,又一次鲜活起来。
有人在意他,在他不断下坠的时候,稳稳拽住了他。
这样久远的事情,时隔多年,回想起来依旧记得清楚。
季知春一颦一笑像场老旧电影,不断回放。
牧野忽而升起股冲动,他拿出手机,没有任何犹豫的,输入一串早以烂熟于心的号码。
指尖悬停在拨号键上,他迟迟没有按下。
他在胆怯。
现在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像是只老鼠,只能活在阴暗下水道里。
生活无法掌控,狼狈疲于生存,他还有资格出现在季知春面前吗?
刚刚逃离庄园那会儿,他用尽一切办法想要得到季知春最新联系方式,辗转几人得到的却是季知春与秦屿恋爱的消息。
这则消息宛若当头一棒,砸得他头破血流,鲜血淋漓。
可当时,他又出奇冷静。
他告诉自己,一个连自由都做不到的人,有什么资格要求别人等你?
他得独立,他得谋生。
要等到自己足够优秀,才能站到季知春身边。
哪怕是小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