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黎明时会归来”,顾棉把人放回榻上。
殿内的一切都已经布置好了,就连地板上都铺满了褥子。
顾棉随便换了件素色便衣就出门了。
雨过初晴,长街上偶尔可以听到行人的议论。
说是娴贵妃新丧,三皇子好生不孝,在这节骨眼儿上为了他那个宠上天的贱奴买空了整个神都的布料铺子。
“真为娘娘不值,养了这么个白眼狼。”
“裁个新衣就要搬空整个神都,好大的手笔。”
“陛下圣明,一早就……”
那人忽然噤声,俯首低头,“二爷……”
顾承年点点头,朝那人儒雅笑笑,转而走向顾棉,“阿棉,你要跟皇兄一起进宫吗?”
顾承年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悲伤,“本王初回神都,还没来得及去吊唁。”
“阿棉,节哀顺变。”
世人皆知顾承年和顾良平自小就宠溺他这个弟弟。
顾承年尤甚。
二皇子善经商,又能笼络人心,顾棉在外惹出事来都是他给摆平。
端得是兄弟情深。
“皇兄”,顾棉垂眸掩去所有情绪,语气一如平常,只也添了点悲伤,“心里难受,我准备寻几个朋友不醉不归。”
“是这样吗”,顾承年温和笑笑,“那今夜皇兄帮你守灵,你好好玩,痛快一点。”
一个“玩”字,就给顾棉的行为定了性。
周遭人的目光更加鄙夷——什么心里难受,无非是按捺不住寂寞的心,想寻欢作乐。
顾棉像是听不出来这话里的深意,他感激涕零,“皇兄…父皇那边恐怕不好……”
说到这,他似想起来什么,斟酌着贴近顾承年耳边,压低声音开口,“父皇让二皇兄去侍疾,却不叫大皇兄去,想来……”
顾承年把顾棉上下打量了一番,拍了拍顾棉肩膀,“三弟长大了,学会动脑子了,不过……”
顾承年盯着顾棉的眼睛,想要看出他到底是无心之言还是有意挑拨离间,“不过皇兄以为,这应当是父皇的考验,想看看我们是否兄弟和睦。阿棉可不要犯傻,你若是在太子那里说错了话,到时候伤了和气,皇兄可要恼你。”
无心之言倒也罢了,只能说这个弟弟实在是口无遮拦。
但要是有意离间,那他还真要小心提防了。
“阿棉既然怕父皇怪罪,那便晚些再来灵堂陪皇兄吧。”
顾承年笑得温柔又宠溺。
——好一个陪皇兄,竟是直接反客为主。
顾棉压下心底怒意,乖顺地嗯了一声。
他不想再陪这笑面虎虚与委蛇,佯作急切之色道,“皇兄,我……”
顾承年轻轻颔首,“瞧你急得,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