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担心地看了两眼沐九如,却也知道病患的情况更加紧急,便只说正事,道:“药箱已经带来了,阿芙也来了,正在醋水里泡着手,是要用水拍脸吗?”
沐九如点了点头,因有人熟人相帮而松了口气,道:“对,是,等阿芙把手泡冷了之后,就让她去给病患拍脸。”
风兮应了一声,连忙跑到后头和阿芙交代。
周围的齐家几人,包括村长都没见过这么个治法,一时觉得煞有其事,又不免心里担忧。
蔺南星全然不在意别人怎么看怎么想,只一门心思地照看着沐九如,舀了两勺温水,浇在沐九如的手上,替沐九如洁净双手。
齐大郎见他们慢条斯理得模样,又有些沉不住气了,忍不住问道:“沐大夫,四儿他这肠子要泡多久,他怕是经不住流那么多血……”
沐九如由着蔺南星给他洗手,抬头答道:“先只是温着,等下我们试着给他些刺激,若是他的肠道能收回,就能给他缝口子了。”
村长一听沐九如说缝口子,结结实实惊了一惊。
就是镇上的郎中,都很少会给人缝口子,毕竟大多数伤口缝了口子以后肉都会从里到外滚脓烂掉,还不如用布直接包一包,只要别失血过多,总有命可活。
但齐四郎这口子,又大又斜,只裹布条确实也未必有用。
村长捋了捋胡须,想着:也不知道沐郎君是真有本事,还是在卖弄学识。
齐大郎的关注点和村长不同,他的心思还在弟弟收不回的肠子上:“这……肠子若是收不回去该怎么办?”
收不回去……在沐九如知道的医案里,多半就是治不成了,哪怕肠子强行塞回去缝了伤口,也生机渺茫。
沐九如眼帘微垂,蔺南星明白了主子的意思,取出刚才泡好的热茶,塞了沐九如的手里,暖着主子的双手。
他替沐九如应付道:“若是收不回去,你们就等隔壁村的郎中来治,肠子在水里温着,至少一时半会,这处不会出毛病。”
齐大郎“啧”了一声,心里十分焦躁,他好容易看见意思希望,恨不得立刻能得了沐九如的保证,把自家弟弟给治好。
可沐郎中的那个夫郎人高马大,看着力能扛鼎,还死死地守在沐郎中边上,让他也不敢再多嘴什么。
沐九如喝下小相公递来的半杯热水,精神放松了些许。
那头的阿芙已经准备好了兑醋的冷水,她用泡得通红的双手端着水盆,走到沐九如边上,低声道:“沐哥,是用冷水快速拍打病患的脸,水还应当要用多一些,对么?”
沐九如道:“对,你记得没错,小心避开口鼻。”
阿芙淡淡笑了笑,道:“好,那我去给病患拍脸。”
沐九如点点,也不再喝水了,将茶杯塞回给蔺南星,眸子一错不错地观察着病患的反应和阿芙的动作。
外露的肠子在温水里泡了已有一会时间,肠道不再受到失温的刺激,齐四郎呕吐的现象也好了很多,许久才会干呕几声。
但人的意识还是不太清醒,昏昏沉沉的,旁人问话也不应答,只自顾自地说胡话。
阿芙蹲到齐四郎的头边,伸手探了探病患的视线,见这人毫无反应,便双手伸进水里,浸了一下,飞快地将醋水带到齐四郎脸上,双手齐拍。
脸上的水还未温热,她便立马再掬了两捧继续拍打。
村人对这行为不明所以,更对胡人治病有些犹疑。
却见齐四郎本在温水里一鼓一鼓的肠子,剧烈地抽搐了几下,随后便往肚子里自行收了回去。
且那速度还极快,像是有个人在齐四郎肚子里抽拉着一般,一收,再一收,肠子自个儿全钻回了肚子里面。
简直就像是有人在施仙法似得!
齐家几人和村长目瞪口呆,林氏捂住嘴喜极而泣。
不停给病患拍着水的阿芙见此也松了口气,沐九如悬着的心同样放下了大半。
不过后续的治疗,也要紧锣密鼓地展开了。
沐九如当即吩咐道:“阿芙,你用盐水给病患将创口清理干净,我要给他做缝合。风兮,你替我从药箱里取出器具匣,将针线穿好,再去调份铁扇散拌玉红膏。”
阿芙和风兮领了命,各自去忙活事情了。
沐九如也不闲着,他起身从药箱里翻找出止血用的四生丸兑了份蒙汗药,让林氏伺候人服下。
齐四郎的血已流失得太多,且如今意识昏沉着,应当是感觉不到疼痛的,让这病患吃点蒙汗药,使其昏昏如醉,失去痛感,也只是防止他后头突然清醒了,会胡乱挣扎。
虽然齐四郎也有可能会把蒙汗药吐出来,但总归聊胜于无。
沐九如这边发完了药,风兮已穿好桑皮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