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揭露
就算先帝去世,她依然是众星捧月的郡主,哪怕她刚刚才当众扇了人巴掌,此刻身旁依然没人敢置喙一句。
店中掌柜小心翼翼把周书禾方才挑好的东西递到小厮手里,一行人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继续簇拥着周书禾。
只是再没人提起“传言”二字。
从满翠阁出来后,身边全是笑脸,只有周书禾自己沉着脸,身边有人提议去看戏,但她没心思再去旁的地方,直接乘着马车回了公主府。
“你说,为什么会有这种传言传出来?”
季绪冷不丁对上坨胖乎乎的雪团子,有些发怔,又?到小娘子热切的眼神,回绝的话说不出口,视线落在窗牖泛着光晕的纤影上,随口道:“阿善。”
这次换窗外的人怔住,“……什么?”
“叫阿善。”季绪以为她没听清,重复一遍。
冉漾眼中染了几分惊奇,水湾眉拧起,几乎想也不想地道:“不行,阿善不行。”
季绪反倒起了兴会,道:“冉娘子令我为这狸奴取名,我绞尽脑子为其取之,却反倒惹你不快,既不诚心,何必戏耍于我。”
“我何时有不快。”冉漾抱着胖雪团子的手收紧,心一横:“我便叫阿汕!”
季绪稍有意外,示意她继续说。
“南有嘉鱼,烝然汕汕,便是我的汕字!”她似觉不公,一番话说得极快。
却听窗内郎君轻笑,转身往里卩:“是了,我这是乏善可陈的善,与你的不相同。”
冉漾语噎,觉得被戏耍的该是她才对。一边是被占去的乳名,一边是字句内的暗讽。
乏善可陈,是说这狸奴本身无趣,还是她太过庸俗。
恼意上头,冉漾一头闯进书房,芙蓉色的襦裙随急促的步子旋荡,钗环作响,“季……”
话未说完,左边初愈的脚踝传来刺痛,冉漾身子一歪,险要跌倒,恰好季绪转过身,及时扣住她的两肩,将她扶稳。
怀中狸奴却在这空档脱手,喵喵乱叫着滚了下去,爪子一伸,可怜兮兮地挂到季绪腰间。
季绪正要开口,对上少女湿润泛红的双眼。
“季绪,你过分。”她留下这句,也不顾脚上的伤,挣开他的双手,狼狈出了房门。
连甚是宝贝的狸奴都撇下了。
娘子和郎君闹了不快,这是绿凝最近得出的结论。她同泉章悄悄抱怨:“定是郎君的错,那日娘子是红着眼回来的。”
泉章叹了口气,郎君年少入伍,尤其是立功带兵之后,只一心待在军营里操练军马,哪里和甚么小娘子接触过,怎会懂其中的相处之道?
他知晓后来郎君寻过冉娘子几回,但都被冉娘子避开了。
他又叹了口气,望向前不久还是一派锦簇的木槿花,如今秋风吹尽,霜风已至,它便随着迅速枯败下去,再没了之前光景。就像寄人篱下,独自婉伤的冉娘子。
泉章心中有些堵得慌,觉得自家郎君有些仗势欺人。
北地的冬来得疾,转眼便下了场萧索冷雨。
不大的府邸堕入一片凄清,庭院内雨打残枝,枯木叶颤,横溅的飞雨沥沥拉拉打湿小娘子的披袄。
她陷在这场雨里,手中捏着一半断缺的白玉簪子,弯着身子边拾边寻。
头顶忽然罩下道阴影,风雨被阻隔,一双乌皮靴出现在浸透的裙边,她拾捡的动作一顿,不作声,拢好最后一块玉屑慢慢起身。
雨敲伞面,声声入耳,他的声音混在一片清脆的沉闷中,听得不甚真切:“既然没带伞,何不等雨停了再捡?”
冉漾兀自将碎簪收好,声如飘羽:“我怕雨下大了,找不见。”
另一端微哑,说:“你还在生我的气。”
见她不回话,季绪又出声:“那句乏善可陈,不是说你。”
“那便是在说我那雪团子了。”她浑身湿淋淋的,抬起头与他争辩,像朵固执又坚定的冰凌花。
季绪哭笑不得,伞沿朝她倾了倾,道:“先回房换身衣裳吧,待会同你解释。”
他一说,冉漾便觉得有些冷,等回去换过干燥的衣衫,擦净浸过雨水的发,撑开房门,季绪依旧负手立在门外。
那柄竹伞靠在檐柱旁,底下已积了一滩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