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夫一声震鞭,车轮缓缓滚动,院子里的景象渐渐远去。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稚嫩的呼喊:“姐姐!姐姐!”
顾矜怔住了,连忙掀开帘子,只看见沈泽跌跌撞撞地追着马车跑,小小的身影在初春的冷风里显得那么瘦弱。
顾矜的眼泪再次涌了出来,她死死咬住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手紧紧攥着帘子,指节发白,直到马车渐行渐远,沈泽的身影终于被隔在了滚滚尘土之后。
顾矜坐回车内,靠着车壁,闭上眼睛,泪水无声滑落。
幼时,父母离异,她跟着奶奶长大,家对她而言不过是一个冰冷的住所。她从未体会过这样的温暖,从未感受过有人为她牵肠挂肚的关怀。
她从未想过,自己竟会因为游戏当中的剧情,当真如此眷恋一个家。
只是,这份暖意,也太短暂了。
短暂得像一场梦,刚刚触及,就已经远去。
回头望去,含烟也已早已哭成了泪人。
还是顾矜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酸涩,道:“好了,此去宫门不过半柱香,若再这般眼红,可是要在御前失了规矩。”
二人好不容易平复了情绪,却忽然听见马车外传来哒哒的马蹄声,不紧不慢,跟了许久。
含烟略掀车帘,回头低声道:“小姐,是世子。”
她担忧地看了顾矜一眼,“小姐,可要马车停一停,再与世子说几句话?”
顾矜不屑,她早已看清沈钰为人,薄情寡义,却又沽名钓誉。
色令智昏,却从不顾及他人死活。
此时跟来,无非是自己昨日表现的旧情难忘,让他生了愧疚怜爱之心。
若非如此,游戏设定中,他生怕牵扯出顾矜不应诏入选是因为和自己有关,早早便出京打猎避嫌了。
更是在猎场上被淮亲王家的郡主相中,转眼便攀着高枝把自己抛在脑后。
只是如今,这个伪君子,对她来说还有些利用价值。
含烟只见自家小姐闭目沉思片刻,睁开眼时,目光已然冷定,似有了决断:“含烟,将你的手帕给我。”
含烟一愣,虽不明所以,还是将自己的手帕递了过去:“小姐,奴婢的手帕是东市买的素帕,怕是磨坏了您的脸。”
顾矜轻笑一声,低头掏出随身针线,素手翻飞,针脚间透着几分从容与冷意。
很快,那方素帕上便多了两行清隽的诗:
嫦娥应悔偷灵药,
碧海青天夜夜心。
她将帕子递给含烟,语气淡漠:“来,扔出去。”
含烟是跟着顾矜识文断字的,接过来一看,魂都要被吓破。
“小……小姐,这,私相授受,怕是不好吧……”
顾矜抬眸,目光冷冽如霜,唇角却勾起一抹讥诮的笑意:“无妨,若是他有良知,此事便不会让人知晓,若是他有了别的心思,这便是他自己的送命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