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清秋已经双颊飞红。
左脚的痛感一彻底消失,她立刻撑着薄越的身子跳起来。
结果一只腿支撑不稳,刚站起来就摇摇晃晃又要倒下,被薄越一把捞住。
“急什么。”男人好笑得轻啧,扶着她勉强挪动了几步,将她安置在一块较大的石头上坐好。
孟清秋刚坐稳,就感到自己湿漉漉的左脚又被人抓住。
她低头一看,男人正从书包里掏出他的一件白衬衣,不由分说裹了上去……擦了几下。
“!————啊啊啊啊不行!”孟清秋被脚底的触感一激,浑身热意上涌,她紧紧抵住薄越,憋红了脸:“快放手,这是你的衣服!!”
“——嘶!”
为了上节目,孟清秋的十根手指都贴了甲片,衬得十指纤纤,光彩夺目,却都变成了无形的利器,此刻正用尖锐的边缘深深掐在薄越的肩膀上。
薄越垂眼瞅着她的手指头,懒洋洋勾起一抹歪嘴笑:“我好心帮你,你要谋杀啊!”
孟清秋连忙缩回手,又是懊恼又是无措。
“对不起……你的衣服也弄脏了……怎么办……你等我洗干净再还你?”
“不用了,你自己留着吧。”薄越把衣服递给她,自己却站起来,取出自己随身带的取样瓶,又往刚才陷住孟清秋的泥坑走过去。
孟清秋抱着那团衬衫默默想,也对,再怎么说也给自己擦过脚了,就算洗干净了他也不好再穿。
“那我回头赔你一件新的吧……”
男人蹲下来取样,连头也没抬:“跟我这么客气?”
他的动作很快,没多久暗红色的泥浆就在瓶子里慢吞吞流淌。
等他走回来,安静地弯着腰把采样瓶放好,才扭头在孟清秋耳边轻嗤:
“又不是没踩过我的衣服,当时,怎么没这么懂事儿?”
孟清秋倏地失语。
曾经熟悉到极致的人,能在不经意间就翻开过往的天光,那些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想起的往事,此时不受控制地在孟清秋脑海里喧嚣。
十几岁的孟清秋是个骄傲的小刺猬。
前脚在演讲前被人使了绊子,等下了台,后脚她就大摇大摆走到那几个人面前,热开水泼了他们满身满脸。
当着赶来处理的老师和学生会的面,少女冷着脸拒绝认错:“是他们欺负我在先,他们活该。”
薄越担任学生会主席以来,是出了名的公平公正,这次却罕见地偏护一方。
他在老师面前保证:“孟清秋说的是事实,我可以为她作证。她不应该受到惩罚。”
老师偏爱他,被泼的人全部罚了劳动反省,孟清秋却安然无恙。
几个人把他们两个一起恨上个。
到了春游的时候,故意将他们引到一处被土掩埋的污水坑。
两个人毫无防备地跌了进去。
污水不深,只弄脏了裤子,坑却不浅,至少孟清秋爬不出去。
薄越感觉到女孩在盯着自己上下打量,他警惕地问:“你在想什么?”
女孩毫不客气:“这个坑太高了,你能爬出去,我不行。你蹲下来,先让我踩着你跳出去。”
薄越被她的强盗逻辑气笑:“你就不能等我先上去,再拉你出来?”
女孩不肯,坚持要自己先出去。
到最后,薄越还是贡献了自己身上这件崭新的外套。
带着泥水污水的脚踩在了他肩膀上,在干干净净的米白色夹克衫上留下了一大片污渍。
等他气喘吁吁地爬出来,孟清秋上半身尚且能看,他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落汤鸡。
结果孟清秋眨巴着眼睛,干巴巴说了句谢谢转身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