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算不上重要的案子,他亲自去查已是极为罕见,这种审讯的活更是根本轮不到他头上。
可当昨日从赵府出来,李棋满脸为难,说今日有事无法参审,问他可否替他一日时,他思及赵亭的话,鬼使神差地竟然应了下来。
为了尽快结了此案,赵亭是赶在早朝前来的大理寺。
此时不过寅时,外面天才蒙蒙亮,谢以珩昨日又是忙到子时才堪堪入睡,此时只感觉太阳穴突突地跳。
“谢大人亲自来审还是?”赵亭点头哈腰,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谢以珩没什么情绪:“你来吧。”
闻言,赵亭将孟扶楹推到桌子旁边,吩咐让她用桌上的纸笔记下口供,自己则去找了狱卒。
孟扶楹拿起桌上狼毫,犹豫片刻,还是弯下腰来伏在桌面上。
她知道自己姿势不太雅观,但是她自幼习字枕腕惯了,否则便会写得很难看。
她埋着脑袋,眼前却出现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手背白皙皮肤底下隐隐可见青色经络。
谢以珩曲指在桌上“笃”地敲了一下,见女子抬头,便起了身让开一尺,示意她坐下写。
“多谢大人。”孟扶楹细声向男人道谢。
赵亭那边刚让狱卒将刑架上的鲁承泼醒,转头一看谢以珩给孟扶楹让了位置,连忙厉声呵斥:“谁让你坐的?”
在外人面前被斥,孟扶楹有些难为情地咬唇,又不好推给谢以珩,只好撑着桌子起身。
可她才刚站起半分,右肩却突然搭上了只手。
她不得不再次坐下,有些愕然地抬起头。
谢以珩站在孟扶楹身侧,将打算站起来的女子按了下去,没使多大劲,却不容置喙。
“这……”赵亭本想说不合规矩,张了张嘴,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他暗自琢磨——
这谢世子原来是个怜香惜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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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正题。
赵亭负手站在鲁承前,问:“姓名,年龄,家住何处……”
孟扶楹要做的便是,将赵亭的话用江南话说出来,再将鲁承的供词译成官话,并记在纸上。
她有些头疼。
鲁承说的不是正宗的江南话,而且吐词有些含糊,光是辨认起来都有些困难,更何况还要一边写下来。
她只好放慢语速。
孟扶楹声线本是缱绻清冷的,可说起江南话时,却又不自觉间带上了些吴侬软语的绵糯柔美。
谢以珩眸光晦暗些许。
半个时辰过后,审讯结束。
她搁下笔,揉了揉酸涩的手腕。
赵亭走过来拿起桌上供词,仔细看过一遍,满意道:“我派尹管家送你回去。”
大理寺狱环境幽森,孟扶楹一刻也不愿再多待,连忙应下。
待她走后,赵亭低声吩咐一旁狱卒将鲁承送去刑部。
转念一想,又双手恭敬将那张纸递到谢以珩面前:“大人过目。”
谢以珩接过来,只粗略瞥了眼,却微微怔了一下。
他没想到,和孟扶楹身上透出的温婉柔弱相比,她一手行楷倒是写得极有风骨。
必定是师承大家。
这字若是送去刑部,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