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适才所见的位置转了好几圈后,昭昭忍不住自言自语地嘀咕。
忽闻身后传来一声低沉的喑哑:“你可是在寻我吗?”声音极轻,富有磁性。
昭昭惊喜地回身看向声音来处,她果真没看错——那抹身影就是小粉!
昭昭凝神望去,只见偌大空旷的红枫林中,月光柔柔地淌过枫树枝叶的罅隙,斑驳的月华洒在那人俊美无双的脸上,光影随风摇树叶而微微流转、轻颤。
皎白月光映衬下,男子孑然而立,一身粉色单衣更显清冷凉薄。
落枫萧瑟,人亦萧瑟。
昭昭见此,拔腿向他走去。
待靠近那人,昭昭嫣然一笑,轻声答道:“是啊,我刚在寻你。我远远便瞧见你在这,原以为是我忙花了眼,原来真是你呀小粉。”
昭昭借着月光歪头细瞧,只见他罕见的未勾起坏笑的唇角,此刻正面无表情地凝着自己,仿佛能在他深幽的瞳孔中望见自己的影子。
许是被盯得有些心里发毛,眼神甫一相撞,昭昭顿觉讪讪,飞速地别开眼。
随即低头从袖中掏出油纸包着的锅包肉和一双竹筷,递向对面,小声问道:
“那个……小粉你吃饭了吗?我适才做的,刚出锅不久的锅包肉,酸酸甜甜的十分美味!据我猜测,应当刚好符合你特别的口味。”
说到特别二字,声音放得更轻了。
察觉到左胸下急速的跳动,景熠尚沉浸在对自己情绪的疑惑中:
为何会因景齐的话及而暗生酸涩的怒意;
为何因他人指摘她的月饼而不爽到为她出气;
为何脚步不自觉地向御膳房的方向走来;
为何看见她向自己寻来,却下意识地躲藏在树上;
为何看见她打转良久而心生惊喜和紧张……
以上新奇的感受,景熠全然不知缘由。
景熠认真地凝视着面前的女子,见她沐浴在月光下却比那月光更亮眼,见她蹦蹦跳跳地绕过地上落叶走过来,见她颊边飞起的淡淡红晕,见她伸到近前的手……
半响,景熠接过那包因拢在女子袖中而依然温热的油纸包,轻声道:“还没,我确是饿了,多谢。”
景熠接过竹筷,不经意地触到了昭昭柔嫩的指尖,奇特的悸动自指尖丝丝缕缕地向心间漫延。
揭开油纸,浓烈的醋酸味和醇浓的糖浆香瞬间涌入鼻腔,勾起了他久违的食欲。
未以银针试毒,景熠径直夹起一块澄莹金黄的锅包肉送入口中。
方咬开锅包肉的糖醋汁外壳,醋酸倏然一股脑儿扑进了喉咙,致使景熠不禁轻咳几声。
看见他面色咳得泛红,昭昭连忙上前一步,拍了拍他的背,带着些许自责地道:“对不起对不起,我该事先告诉你的,吃太快了,白醋就会呛人的。”
景熠不禁恍然,背上女子的手很柔软,一下一下温柔地拍着。恰如儿时,姑母哄着堂妹入睡那样。
待咳嗽渐渐平复,景熠继续咀嚼起口中的锅包肉。
对于景熠,锅包肉的酸掩盖了错乱的苦涩,微甜又中和了酸味,以及几乎尝不出的咸味皆转化为了鲜味。
景熠忽然觉得,元昭昔这人,就好似这锅包肉。
初见便夺目入心,外表酸甜酥脆,内里却细嫩多汁……
只见男子默默地吃尽了整包锅包肉,昭昭心中暗喜:虽说这食客的味蕾刁钻古怪,但也是真的很给面子。试问哪个厨子能不喜欢将菜肴全然吃尽的食客!
昭昭眉眼弯弯,迷离着望着头顶的月光,而后浅笑道:“多谢赏光,中秋快乐!希望我的美食有治愈你的感伤。”
今日仅是……感伤吗?景熠有些茫然。
“既然你已吃饱,我就去吃饭了,下次见!”昭昭说着,向晚枫林外跑去。
而景熠,在此站了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