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扶锦又做起了一个梦。
梦境好似蒙上一层厚重的雾,总叫人觉得飘渺虚无,雾气之外朦朦胧胧传来低语声。
“此乃大不幸啊——”
断断续续的哭喊声撕裂寂静,随之而来的是回荡在黑暗中此起彼伏的哀叹声。
痛苦得几近能将人全部吞没。
扶锦瘫坐其间,紧紧环抱自己,四周如茧般的厚壁密不透风,被外头什么东西不断猛击,妄图擅闯。
她只觉头痛欲裂,仿佛无数蝼蚁啃噬撕咬着神经末梢,同时有块冰狠堵在喉管,她说不出话,更无法移动。
黑暗一点点折磨意志,扶锦身子剧烈颤抖,像……是在恐惧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感觉到手腕部的卸力,尝试性动了动指节,身体的虚弱感瞬间席卷全身。
咯……咯……
外面的猛击声逐渐淡下去,最后一声重捶之下,她却莫名双手并用,毫不犹豫掐住自己的脖颈。
痛……几近窒息。
扶锦那张未施粉黛的小脸逐渐惨白,手头力量丝毫不减甚至更甚,仿佛唯有掐断才肯罢休。
“月暂晦,星常明……”
“留明待月复,三五共盈盈……”
一个女声仿徨于四周,若即若离传来,似乎含着喜忧参半,叫人难以完全划清情感界限,也无法分辨虚实。
又是这首曲……
已经不是第一次听了。
那首曲唱第三遍时,扶锦醒了。
她猛地坐起身,将脸深深埋进臂弯中,青丝贴着脊背,随呼吸而起起伏伏。
稍微缓过神后,思绪也清晰许多。
这……似乎不是属于她的梦。
翌日一大早,阿桃便在宫中叨叨九重天灵塾的事。
据说又在招收新的讲课先生,每部门派一个,轮一段时间就好。
往年扶锦一人守宫,自然无可奈何教了又教。但今非昔比,姻缘宫多了新上任的仙官,她对这份教书育人的工作更是一万个不乐意。
“你去?”扶锦吃着阿桃新做的白糖桃花糕,顺便腾出只手戳了戳他的手臂。
他淡淡瞥了一眼她戳他的那只手,四指捏着桃花糕,翘起的小拇指使不上什么力气。
“我才疏学浅,仙阶自然更算不上。”
“这哪门子话?!”扶锦两眼一瞪,一口塞下桃花糕,用帕子细细擦干净手,“仙阶算不得什么,况且灵塾里所学基本术法,你定然是会的。”
她伸手从一旁的书堆里抽出账本来,忍痛割爱往前一推,念念有词道:“若是你去,人间供给姻缘宫的香火钱你三我七。”
则聿笑而不语,慢条斯理接过那本账目随意翻了翻,骨节分明捏着页边也是格外赏心悦目。
扶锦一口咬碎后槽牙,闷闷道:“你四我六?”
这下倒是让他起了几分兴趣,合上账本推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