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陆归舟、橠白与孔禄皆是震惊不已,且不谈孔秀珠的死心,单单只是未成婚的男女,若是不幸早亡,即便是家里多么的厚葬,也不能立碑拜祭,会成为无主孤坟,但有了家便不一样了,燕兴怀此举,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他连殉情的事都做的出,足以见得他对孔秀珠的深情。
孔禄愈发涕泪横流,哽咽不止,却又激动不已:“好!好!我现在就去准备!我们丧事喜事一起办!”
橠白亦是隐忍不住,低下头去偷偷拭了拭泪。
孔禄说完,便前去吩咐起下人来,陆归舟趁机将燕兴怀叫到了一旁,橠白见状,也一并跟了过去。
背着孔禄,陆归舟嘱咐起了燕兴怀:“孔小姐生前一直盼着你功成名就回来与她成亲,如今虽斯人已逝,可你也不能做那食言之人。”
燕兴怀如何听不出陆归舟的意思,他连忙说道:“多谢大人挂怀,那日自寻短见千万不该,还未曾谢大人明察秋毫,还小人清白。”
陆归舟闻言,心下松了口气,言说道:“身为父母官,这本应是分内之事罢了。”
陆归舟与他又言说了几句,便告辞回县衙去了。
一路上,二人心情沉闷,默不作声的走了半晌。
天色将黑未黑,天空一片墨蓝,依稀可见冉冉升起的弯月。
“唉……”橠白忽而叹了口气,望着天际那勾残月,疑惑道:“这男女之情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情,能让人这般……”
“这般?”陆归舟听出了些许端倪,疑惑道:“你是指江远道还是燕兴怀?”
“嗯……”橠白沉吟了片刻,她对于男女之情懵懵懂懂,情窍欲开未开,于她看来,这些感情纠葛都称之为男女之情,沉吟罢了,她言说道:“都有,有人为了男女之情不择手段,恶事做尽,有的却能为了男女之情死生不弃。”
陆归舟听罢,心下已对橠白的单纯有了几分了解,他忖了忖,解释道:“江远道那般算不得什么男女之情,无非是见色起意、图财害命吧!真正是男女之情是最纯粹的情,是至死不渝、到死不休的爱。”
陆归舟说着,清朗的声音在月下有了几分勾人摄魄之感,橠白不觉听的痴了,心下却是不住重复着陆归舟的最后一句话。
至死不渝、到死不休的爱!
阿舟等了她一辈子,哪怕是知道他这一辈子也等不到迎娶她的那日,他也无怨无悔,这是至死不渝;而她呢,饶是阿舟已经逝世,她亦是果决入凡尘去寻他,势要与他再续前缘,这是到死不休,那他们之间,是爱吗?爱到底是什么呢?
想到此处,橠白的心跳陡然加快,粉嘟嘟的腮颊瞬间飞起红晕,她忍不住抬首侧目,望向了陆归舟……
月色之下,陆归舟的轮廓被镀上一层清晖,俊颜呈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静谧与深邃……
橠白抬眼望向他的时候,他恰好也垂眼侧目望向了橠白,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他抱以淡然一笑。
这一刻,橠白的心中迸出了温润如玉四个字……
二人谁也没再言语,伴着倾泻而下的月光,一路并肩缓步而行,微风轻抚,二人拉长的身影甚是温馨而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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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初破晓,夜幕又降临,周而复始,转瞬之间便又是几日。
这几日倒是无事发生,陆归舟与橠白却也没闲着,清理了几桩尚未侦破的陈年旧案。
可这县衙里虽然安稳,却并不安宁……
是夜,残月依稀。
夜深人静之时,县衙的人都已经入睡,只偶尔闻得几声虫鸣,一片静谧之感。
橠白已经遁入大花盆之中,安歇了有一会儿了。
忽而一阵细微而急促的窸窣声响起,打破了这静谧的午夜。
起初,只是自墙角传来的一两声细微声响,很快,那声音便密集了起来,似是有无数只小爪子在极速的前行。
是老鼠们穿梭的足音!
万籁俱寂,这声音格外的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