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觉得学手考核考的是基础,用不着学这样难的知识。
那人只是笑笑:“钟是最复杂的造物,需要雕刻,需要绘图,也需要机械知识。姑娘来做钟,便是一并练习所有该会的工艺技术,比一样样学得更快。”
裴玉澍似懂非懂地点头。
“我叫查尔斯·李,你也可以叫我李斯。”他点点头。
裴玉澍:“谁给你取的这个名……”
查尔斯告诉了她许多关于西洋的事情,比如西洋女子穿的衣裳和这边不同,就像那座钟里的仙女一样,更加飘逸。
裴玉澍跟着他修了一个时辰的座钟,方要回去,在承乾宫外见到高贵妃回来的行杖,主动跑上前跪下:“给娘娘请安!”
贵妃下了轿子,稳稳挥手让她起身:“今日学得如何?”
裴玉澍答了查尔斯教给她的东西,又看着贵妃的旗装道:“娘娘,三日后便是元旦晚宴,其他匠女已为皇后娘娘制作新装,而臣女想为娘娘赶制一件新礼服,不知娘娘是否应允。”
贵妃听得皇后二字,像是未料到她会这么说,停了一会儿才道:“你有心,本宫自然该领情。”
她随即唤来金缘:“金缘,你带裴姑娘到库房去,取几匹皇上新赏的缎子来。”
说着又回头对裴玉澍道:“如若还有什么欠缺,尽管和金缘讲,本宫赐予你。”
“是!”裴玉澍笑得开心,贵妃明艳却不张扬,而是带着慈爱的温和感。
裴玉澍觉得心底热热的,见了贵妃总是想娘。
她家在那样一个小渔村里,爹娘种着珊瑚抚养她成长。她们虽是最普通的渔民,生于浪尖奔波在船头,可爹娘把她当作掌心的明珠,让她始终对一切充满热情,总觉得用了心便能得到每个人的认可。
爹娘走了之后她才见到那些坏人,才知道走在身侧的也会欺负她,笑着待她的人也会害她。
她不要贫苦被人遗弃的生活,但也不要这一生只有荣华富贵却得不到真心,她要身边的人都真心待她。
贵妃看上去那样好,可是瑶瑶的话让她怯懦了。
裴玉澍担心贵妃真的只是为了夜宴才收留她,而根本不是因为看重她的能力。
但她还是满心期待地抱着布匹回去,只要做好这件衣裳,让贵妃在元旦夜宴上盛装出场,得到众人赞赏的贵妃一定会更加信任她。
温柔如慈母的贵妃会一直待她这样好。
匠女的房舍不算干净,裴玉澍在库房找了个空隔间存放。
因为要负责制衣,沈桂枝免了裴玉澍近日补休盆景的活计,允她专心缝制礼服。
裴玉澍又从查尔斯处得了一本写着洋文的样衣书,里面尽是各式各样新奇的衣裳款式。
贵妃有孕,不适合那些贴紧身子的,裴玉澍加宽了旗装裙摆的放量,褶子层层堆叠,穿上后转起来甚是好看。
为了缝制礼服,她几乎几日没阖眼才赶着做完。
隔日便是元旦宴,裴玉澍将裙子放在开间最里头,上了锁出来。
雪夜里,砖石路上堆着暗暗发光的雪层,两串脚印交错着停到了库房边。
裴玉澍微微疑惑,这里只有她一人到来,怎会还有其他的脚印。
打更声穿过宫廊,她回头,看到时不时经过的宫人,也只能揉着酸胀的眼睛离开了。
而她身后,库房里走出来一个身影,缓缓打开窗户,钻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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