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屏要从床上下来,蒋鹭让她别动,盛了粥端给她,“就在床上吃吧,手上有没有力气?要不要我喂你?”
难得的培养感情的机会,盛屏说:“没力气,你喂我吧。”
蒋鹭舀了一勺子粥吹凉后放到她嘴边。
加了红糖的小米粥温温热,进了肚子后,周身都舒服了不少,盛屏缓过来了,头不晕手也不发软了。
“对不起,之前刘二婶跟我说过,你小产以后要好好休养,这几天太忙了,很多事没有顾上,今天宴客你本来就忙了一上午,下午我还带你去竹林,回来时变天又吹了冷风。”
盛屏对他突然的道歉弄得莫名其妙,“相公,你怎么了?”
蒋鹭把空碗放到床头,“晚饭做好以后,我来叫你吃饭,见你睡着了,但脸颊发红,一摸额头,烫手,家里也没有药,只能拿帕子浸了冷水给你降温。”
他停了一下才继续说:“好在这会儿已经不烫了,明天我去请秦大夫来给你诊脉。”
盛屏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怪不得她才醒来时那么难受,原来是发烧了,不过现在她感觉还好,“相公,请大夫的事明天再说吧,若我明天一早没有发烧,也没有别的不适那便算了。”
蒋鹭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盛屏知道他现在很自责,但这实在怪不得他。
“相公,你对我已经很好了,生病也并非你所愿,你别自责,我还想再喝一碗粥。”
蒋鹭又给她盛了一碗,这次盛屏自己端着碗很快吃完。
她打起精神跟蒋鹭说,“我身体一直不太好,这是从娘家带出来的病,哪里能怪到你?再说到小产的事上,那就更怪不了你,是我自己命不好。其实这些天我一直都惴惴不安,你可能不知,遇见你的这半个月,是自我爹娘去世后过得最舒心的日子,我真怕这些都是虚妄,一觉醒来什么都没有了。”
她去抓蒋鹭的手,与他十指相扣,“你感受到了吗?我手上的茧比你的都厚,这样的一双手哪里过过什么好日子,一个人劳累久了身体自然就垮了,跟吹一阵风、淋一阵雨没关系。”
蒋鹭能感受到与她紧紧相扣的那只手有多粗糙,他知道她过惯了苦日子,只是没想到,她对过去没有丝毫的怨气,反而一再的安慰他,生怕他自责。
“其实,有个疑问在我心里很久了,我一直没敢问出口。”
蒋鹭看向她,“你想问什么?”
“为什么你会选择我?”
明明只要休了她,他就还是蒋家二公子,跟父母关系再不好,也不会在物质上有所短缺,不会因为想盖一座好房子就拿命去搏,盛屏对他抓老虎一事始终耿耿于怀。
蒋鹭低头轻轻抚摸她的手腕,“我有爹娘,却不如没有爹娘,七岁时,我娘想杀我。”
盛屏一惊,轻轻叫他,“相公。”她握着他的手更紧了。
“我听他们说了你的身世,觉得你很可怜,可你的可怜是因为爹娘早逝,我爹娘健在,他们却恨不得我去死,我想不通。”
蒋鹭说话时语调总是平平稳稳没有太多起伏,这时却带着几分迷惘。
“我对他们总有一股怨气,这三年我在外打仗,每天一睁开眼就看到刀剑、尸体,我总会想如果有一天我死了,爹娘是否会为我难过。后来发生误会,他们真以为我死了,我看到我娘为我找了娘子,还办了那么隆重的葬礼,心里面其实很高兴,可转头我一回家他们又变回原来的样子,原来对于他们而言,死了的我比活着更好。”
他不信鬼邪神佛,刘神棍说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信,他不得爹娘欢心,早就想离开,刘神棍又屡屡拿蒋莲作伐子让他困在那个家,他厌恶极了,与其说他是为了盛屏甘愿分家,不如说他是为了摆脱那个家利用盛屏,所以他对盛屏有愧。
他想他们两个可怜人在一起,是不是能把日子过得好一些,可这才半个月,盛屏就病了。
盛屏看到他怅然的样子,很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