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他……
“颜大人。”站立高台之下的红锁先一步出声,向颜景欠身行礼,“不知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例行公事罢了。”颜景淡淡回答,看向红锁手中托着的还愿剂,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抬头看向卜兴德,“我不记得大华律法给了你生杀予夺的权利。”
“卜兴德,你是要造反吗?”
温妕跟在颜景身后亦步亦趋,视线时不时向耿游身后的贫民望去。
她记得那人刚刚喊的是自己母亲病重,应当也是逼不得已。
想至此,少女快步走了过去,蹲下身查看那人的情况,柔声问道:“你没事吧?”
卜兴德偏头看向颜景,恨得磨了磨后槽牙,面上却露出一个难看的笑意:“岂敢岂敢,这都是误会,本座只是想吓唬吓唬他们罢了。”
颜景出身名门望族,如此年轻便做了位高权重的首辅大人,如月皎洁、如日光辉,又怎会懂他们这些白手起家的痛苦?
如若给他这样的身世,他定然能比颜景做得更好。
卜兴德阴暗地上下打量着颜景,目光如毒蛇捆绑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唯有这皮囊算是个中翘楚,如若……
“吓唬?”颜景笑了,但眼底却如寒霜凝结,“我倒是没看过这样的吓唬法。”
卜兴德咧嘴一笑,满是皱纹的面容露出两排澄黄的牙齿:“怎么会呢?不信你问他们,我从来没有亏待过他们。”
温妕没有听他们的对话,只是低头安抚着那个险些被火焰击中的人,白嫩的手在沾染灰尘的布衣上一遍遍顺着:
“没事了,你有什么困难可以与颜大人说,他是当朝首辅,你的声音,他一定会……”
话音未落,温妕的手腕被掐住,皮包骨的手指锢得生疼,白皙的肌肤上瞬间出现了红痕。
那贫民抬起头,目无感激,满是恨意,一字一句如刀刺进少女心中:
“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温妕的双眸微微睁大,只见他一把推开了少女,又膝行几步跪趴在卜兴德脚下,双手合十:
“朱雀天神,请不要理会他们的冒犯,赐给我、赐给我一瓶还愿剂吧!哪怕是一滴也好。”
说着便连连磕头,直至头破血流也不曾停下。
贫民有何可图的?图的就是他的一无所有,只有一条在风雨中飘摇的命。
所以他们可以为了一线生机付出一切,包括自己的至亲骨肉,和自己的灵魂。
温妕看着眼前的一幕怔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她不能理解他的思维,就像是那贫民不懂少女的救赎。
卜兴德笑得愈发猖狂,摊开双手似是无奈道:“我说了吧,只是误会罢了。”
颜景眸光低垂,在树与云的遮蔽下,看不清他的神情。
气氛一时间陷入沉寂,唯有为首贫民的磕头声与卜兴德的笑声不绝于耳,其余贫民都低着头不说话,仿佛失去牵引的木偶。
在凝滞的空气中,温妕一步上前拦住了磕头者的动作。
就在后者马上又要开骂的时候,少女一巴掌扇了上去。
力道之大如皮鞭破空,瞬间在那人的脸上留下红色的掌印。
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就连被打的贫民都未曾反应过来,就又挨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响起,这下脸颊两边都对称了。
温妕一把拉起他的衣领,目光如炬,恶狠狠道:“蠢货!坠落谷底的时候,连眼前的致命蛛丝与救命绳索都分不清,你还想让谁来救你?”
话音落下,如警钟敲响,在贫民的脑中回荡,但他不能理解少女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