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万万不可行,请王妃勿难为下官。”
“那我可否另写一封信,你捎去给计正辰?”
陈允仍是弯着身,说:“王爷命下官只将相关文书带到,多一字也不许下官传,若违背,下官性命事小,害王爷王妃生隙,下官罪过可就大了。”
柳乐心想晋王分明是要故意折辱人,想到他们会对计晨说的话,想到计晨心中滋味,恨得两眼冒火,却又无可奈何。
董素娥赶紧说:“请上覆王爷,今日一定备好。请大人午时过后再劳累一趟。”
“好说好说,刑部申时过后就不好进了,下官未时半再来,正能赶上。”陈允一边答应着一边出了门。
柳乐回屋呆坐了半晌,巧莺进来说:“姑娘,我们还是快离了这里吧,刚才我去后头,听见计大姑娘骂姑娘——真没良心!姑娘平日拿她当亲妹妹待,现在为计家的事,姑娘也是不得已,听她说倒成了姑娘招惹王爷,才给他们家招了祸。”
这个院子小,后面的喊叫柳乐也听见了,但她并未留神,只是听到计晴的哭声更觉恻然,心想她父亲身上不好,母亲亦是强撑着,两个哥哥都入了狱,她也是个向来倍受娇宠的年轻女孩儿,如何受得了这些?谁知计晴竟这般诬赖人,柳乐气怔了:“她怎能这样说?”
“气不过罢了。”巧莺哼道,“要是换成她,肯定又有另一套话,假若王爷向她提亲,还不把她美死。——都不用细想,谁都知道王爷最近才病愈出来走动,那时姑娘都嫁过来了,整日被计太太关在屋里做活,哪儿招惹王爷去?再往前,王爷病了两年,更没影了。真是的,八竿子打不着的事也往一起拉扯,怨谁也怨不着姑娘啊。要不是计太太喝住她,我当场进去给她两个大嘴巴,姑娘家说那种话也不嫌臊!更可笑的还在后头——她非逼着计太太写休书,不然就要撞墙,我才不信她真敢撞。”
“休就休吧,我不在乎。”柳乐冷笑。
“不是,凡事总得讲个道理,姑娘又没过错。”巧莺不服道,“姑娘是没听到计姑娘说什么——她说姑娘见一个爱一个,嫁过来前就和人有首尾,要把这事告诉王爷知道。”
柳乐气得手脚冰凉:“让她告诉去,我巴不得呢。只有她把什么狗屁王爷当个宝,我才不稀罕。”
“她就真告诉了,王爷也不会计较,看她不气死。”
“我计较!什么嫁过来前和人——她就是说我和禹……凭什么这样说?”
巧莺看柳乐气得狠了,后悔不该提这话,索性明亮亮说破:“就是说姑娘和禹大相公,计二爷都知道得清清楚楚,真有事,轮到她说?咱们理她呢。”又打岔道,“姑娘赶紧回家吧,别在这儿耽搁了,还有老爷太太那一关。姑娘看看哪些东西带着,我这就收拾去。”
“是该赶快回去。”柳乐站起来,“不知道他们把文书写好没有?”
“他们不会真的把姑娘……那可不好听。”巧莺担心道。
“不怕,不管是哪样,给了我我就走。除了衣裳、随身东西,剩下的都不必带——宁可少,别拿多了。有几件衣裳是后来裁的,你拣出来送给陈嬷嬷吧。”
“我晓得,姑娘,谁稀罕她家里的东西,都留给她好了。不过——”巧莺停了停,假作紧张,却是开个玩笑,“姑娘总会带上我吧?”
“那当然。我从家里带了你来,也带你回去,只是这回……你别去王府了,以后你就跟着二姑娘。”
巧莺急了:“本来我起过誓,水里火里都跟随姑娘,谁知现在姑娘去王府享富贵,却不要我了。”说着掉下眼泪。
两人相伴已有七、八年,巧莺比柳乐大一岁,该稳重时稳重,能像姐姐般规劝、安慰柳乐;但她到底也是个年轻姑娘,和柳乐在一处,忘记主仆之分,笑笑闹闹的时候占了大半,甚至还可能拌拌嘴。
柳乐只是怕王府里规矩太严,连累巧莺也受人欺负,才说不让她去,哪里是真舍得她离开。这时她见巧莺流泪,眼里和心里都是一热,爽性说:“好,就带你去。回头不喜欢了,可也不准走——那时候别赖我。”
“怎么不喜欢,不见得我就混不上个女官当当。”
两人相视一笑,再不提要分开的话。
快到中午时,柳乐来到董素娥屋子,董素娥默默将和离书给她。柳乐没多看,在上面签了名画了押,起身向前公婆作辞,本还要磕个头,计衔山和董素娥坚决不敢受,也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