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慧法师眼神闪动,现出一副苦脸。这些“阿堵物”的计算,一直都在他的心里,实在是在清晰不过了。而宗门内部的事情,光是有人是不够的,得拿出真金白银的供奉,才能摆平,和武家也差不了多少…想到这,他看向龙造寺家弘,一脸诚恳地开口道。“真澄,你也在我天台宗门呆过,知晓各寺各僧正间的情形!若是知道我惹出这样一桩祸事,弄出这么大的篓子,又什么黄金都没拿到…恐怕连上人也救不了我,更不愿来为我兜底!他会宁愿舍了我,再选一个后裔入寺培养…”
“至于我的各位师兄弟,他们别说什么辛苦筹集,拿出五千斤火药,至少一百多斤的黄金来赎人…他们能不把寺社亏空的各种账目,都推到我头上去背锅,再争夺我空出的僧正位置,就已经是大慈悲了!…”
“说到底!我若是回不去宗门,那我背后的那些关系,就都是空的!山靼善友若是想要拿到我宗的赎金,拿到大量的火药…就请先让我回到宗门,联系上人和各位僧正,稳住我近江大寺僧正的地位,把这次的大祸先裱糊过去才行啊!…”
“阿弥陀佛!若是我回不去…那这次的大祸,就没人来掩盖。近江各寺兜不住,妙法院也兜不住,迟早会捅到我天台宗总山门,比叡山的延历大寺…”
“到了那时候,我觉慧死不足惜,可你们山靼黄金氏族,和森野清偷偷摸摸的黄金贸易,妙法院就再无法兜住了!恐怕到时候,不仅比叡山上下会知道,就连幕府上下,也都会尽数知晓!各个有实力的武家大名,都会把恶鬼似的眼睛,瞪向虾夷地的金光…”
“?!觉慧,你这个老秃驴!你都已经是我黄金氏族的俘虏,是刀板上摊开的鱼肉,还敢在这里大放厥词吗?!…”
听出觉慧口中的威胁,龙造寺家弘眼神一厉,直接拔出了短刀。锋利的刀刃,瞬息架在觉慧法师的脖颈上,甚至划出一道淡淡的血痕。佛法精深的觉慧大和尚,立刻浑身一僵,身体一动不敢动,满口的“佛法”也再难出口。好一会后,直到龙造寺家弘一声轻“哼”,收起刀刃,觉慧才浑身一软,从膝盖脊梁,软到了嘴上。
“出家人不打诳语!真澄…不,家弘!你也知道…我说的都是实话啊!…”
“阿弥陀佛!犯下无边恶业,注定堕入地狱的提婆达多,是不可能有人来救的!…”
“而要有人来救,就必须先得自救…我只有保住了自己僧正的地位身份,才能真的拿出什么赎金出来,给山靼善友们!…”
说到这,觉慧法师顿了顿,眼中闪动出奇异的神色。他能成为僧正,把“佛法”精深到宗门僧众都一同叹服的地步,自然不会毫无挣扎,就这样坦然赴死。实际上,在这囚困的半个月里,他已经大致猜测出了山靼人的所需所求,想到了一个对方很可能接受的条件!
“无上妙法莲华!龙造寺家弘,我有一个极好的提议,你可以说给山靼黄金氏族的大酋长听,看他愿不愿意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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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主神见证!什么提议?…”
“阿弥陀佛!我的提议是…请山靼施主放了我,再赠我一千斤黄金,返回近江宗门!有了这笔黄金,我就能摆平上下,把这次的大祸遮掩过去,甚至能取代去往明国的森野清,明年继续来和你们交易!…”
“啊!师傅?!你这说的…不要寻死啊!…”
弥住僧面露震惊,伸手去探觉慧法师的额头。龙造寺家弘不可置信,仔细看了大和尚许久,简直怀疑对方是不是吓坏了,得了失心疯。
“主神啊!你说什么?放了你,再赠你一千斤黄金?!…”
“不错!正是如此!南无妙法莲华!”
觉慧法师一脸老神在在,口诵佛号,似乎胸有成竹。直到“铛”的一声,龙造寺家弘再次拔出了刀…
“佛祖啊!家弘,你!…你怎么动不动,就拔刀子?…”
“嘶!刀,刀!…我不打哑谜了!我说,我说!…”
觉慧法师浑身一抖,小心挪了挪脖子,离冰冷的刀锋远了一寸。随后,他脑海中闪过一男一女两个年轻贵族的身影,深沉笑道。
“阿弥陀佛!我知道山靼黄金氏族,想要什么。而我能给的,是森野清那个商人,根本想不到,也给不了的…”
“别废话!说!”
“咳咳!…家弘!刀,刀拿远些!别等会听到后,手一抖,把我给划了…”
觉慧法师咽了口唾沫,看着稍稍移开的刀锋,这才伸出左手,虚虚画了一个“足利二引两”的家纹。接着,他慈眉善目,“慈悲”地笑着道。
“三管领笔头,清河源氏武卫家,越前斯波氏的血脉与家名,再运作一个虾夷守护的官职…如何?值一千斤黄金吗?…”
“什么!!”
龙造寺家弘骤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浑身颤抖。接着,就是觉慧法师的一声惨叫。
“刀!刀!…”
“啊,我的肩膀!…刀划了我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