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沃托斯,这座庞大而热闹的现代化都市滋养了成千上万各怀成志的学生,但同时也汇集着许许多多的野心家和阴谋论者,他们蹲伏在阴暗的角落,悄悄酝酿着颠覆一切美好的诡计。
我忽然想到阿里乌斯小队的孩子们,她们从一出生便背负不属于任何人的憎恨,麻木地踏上血与火交织的“复仇”之路,殊不知命运的开关自始至终从未掌握在自己手中。
幸好奇迹尚未绝迹,她们也能坦荡荡地迈开步子去揭晓青春的答案。
也正是这种明暗对比的存在,我才更深刻地理解自己所守护之物几何珍贵。
所以我不会任由芹香“一个人静一静”,作为老师,我要担负起教育学生的责任。
“笨、笨蛋,谁让你那样自顾自地安慰我啊!”,不出所料的,是芹香一贯的说辞呢。
“大家也真是的,明明让我自己一个人静一静就好了,我也不是小孩子了……”,我静静注视着芹香,或许正是这样流着泪逞强的样子,才能最大限度唤起我心底里对学生们的保护欲,以及无所取的爱。
“芹香酱不用再逞强了哟,”我站起身,走向窗边,伸出笔将计划书上的“阿拜多斯的大家”一词圈了起来。
我知道正是这个词,才有了星野的坚忍,白子的执着,绫音的认真,野宫的温柔和芹香的努力,才有了将五个本来个性极端的学生聚在一起的机会。
从这个角度来说,阿拜多斯对策委员会守护的并不是复兴无望的母校,而是友情、理想等那些往往被大人们视作虚妄不堪的东西。
“可、可是……”还想抗争的芹香再次抬起头来,微微打颤的睫毛出卖了她堪堪动摇的心。当计划书被推至面前,芹香的眼眶又红了一遭。
“明明大家都已经那么努力了,可是我却……绫音酱一有空便去图书馆学里,星野前辈每天晚上原来都在巡逻,白子前辈和野宫前辈也是……”刻意遮拦的心口既然决堤,所有的情绪便不必再掩盖,哭吧,芹香,擦干眼泪明天依旧。
在芹香泣不成声的时间里,我恍然听到了傍晚大漠中呜呜的风声,那风声有二重音,听起来一远一近,而就在比远处的风声还远一点的地方,学生们的笑声隐隐约约,在圣三一,在葛黑娜,在千年,在山海经,在百鬼夜行,在基沃托斯的每一个角落,那是我所期盼的未来,一个即使日常平淡如水也有奇迹充盈的时刻。
这场辽无边际的畅想结束于一个意外的分支,我不无意外地看着趴在腿上的芹香,被迫感受着那份沉甸甸的柔软。
“嗯,芹香酱,这是在干什么?”顷刻,我回过神来,懵懵问道。
猫耳垂落的少女半晌没有出声,而我也被压得动弹不得,身在尴尬的一端,一个奇怪的猜想却适时地爬进我的大脑。
“老、老师,惩……”音节没有成功落地,但少女的想法已是昭然若揭。
我企图理清一片混乱的大脑,可不停抽离的思绪却又让那里变得空空如也。
收起目光,收起双手,收起不争气的欲望,不知所措竟来得如此突然。
“真是的,你到底想要一个女高中生多羞耻啊,”芹香顿了顿,刚刚还咄咄逼人的语气平静下来。
“老师,惩罚我吧。”
舌尖紧紧抵住牙齿,我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的含义,芹香竟有这样的觉悟吗?
该说是没有必要吗,但就此推托下去又感觉有些不由己。
由责任衍生出的责任,还要我来承担吗?
夕阳一点点渗入夜色,在一片岑寂中我作出选择。
“如果芹香酱觉得有必要的话,我会这样做的。”我把手放在芹香的背上,少女的体温顺着指尖攀至大脑,从中我读出几分悔过的决心,几分不设防的信任,还有一点…渴望的意味?
在我到夏莱任职的第一天,联邦学生会为我发放了一份职责说明书,粗粗地浏览,只是为了确认如工资几项我最为关切的条目,现在想来有些惭愧。
但那条关乎惩戒权力的说明可谓给我留下深刻印象,“可视具体情况对违规的学生施以说教至体罚的惩戒”,刚刚见证过基沃托斯学生恐怖身体素质的我只记得啼笑皆非,让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知识分子的去管教那些刀枪不入的超人,开玩笑总得有个限度吧。
但通过之后与学生们相处的日子里,我渐渐了解到她们不是不怕疼,只是很少喊出来,而比起肉体上的钝痛,招致眼泪和哀嚎的往往是心灵的创伤,毕竟她们还是孩子。
似乎是感受到我汇聚在手臂上的力量,芹香开始偷偷地挪动身体,柔软的触感活像一只小猫在我腿上蹭来蹭去。
我察觉出她萌动的反悔意愿,按住腰肢的手便不客气地加大了力道。
“黑见芹香同学,请不要反悔。”被直呼本名的郑重感裹挟,芹香瞬间绷直了移动的身子。
即使看不到,我也知晓此刻她脸上正烧着羞赧的红色,其中掺杂着的少许青涩的欲望,也使之与愧疚落泪时衬出的两朵红晕区分开。
这是少女的自尊心暂时的妥协,而非不需要负担什么、可以肆意发泄的情绪信号。
身为老师,平素里我更多担当守护者的职责,而真正意义上的教育者今天是第一次,且始于一场不留情面的体罚。
月升日落,夕阳隐去光芒。
巨大阴影覆盖的活动室里,只闻心脏砰跳,血气无端奔涌,虬曲的线条从我藏在衫袖背面的臂膊上渐次凸起,那本是我为了融入基沃托斯超人们生活而努力造就的结果,尽管在此之前它常常被用于搬运和批改堆积成山的文件。
或许是紧张过度的原因,芹香仍在不受控地绷着身体,为避免接下来的惩罚伤及她的肌肉,我轻轻拍打着她的脊背,示意放松。
芹香听话地收回了加诸身体的压力,突然软下来的承重让我产生了到此为止的想法,但那个念头转瞬即逝,以至于我潜意识将其认作开始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