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水而出的两人对视一眼,彼此都有些狼狈。
容欺拖挂在顾云行身上,忽然开怀笑了起来,“顾云行,你说得对,泅水也没那么可怕。”他拉着顾云行继续往下沉,“你再带我上来一次!”
顾云行垂眸,对上那双仿若生辉的眼睛,回神时已经不自觉答应了。
他也不懊悔,揽住了人,往水中倒去。
粼粼波光间,仿若流云携碎星。
容欺还不会靠自己游,但顾云行水性极佳,总能适时带着他冒出水面。初时的恐惧褪去后,那种入水时的窒息感也慢慢消减,习武之人本就呼吸绵长,只要他心平气和,完全可以控制自如。
几次下来,容欺逐渐感觉到了游水的乐趣。
反倒是顾大门主莫名生出怀疑:这学泅水之事,究竟练的是谁的水性?
许多事一旦开了头,就变得简单了。
两人在水中沉沉浮浮了许久,最后还是顾云行先一步叫停。
“你低热才刚好,不宜在水中久待。”
于是,他也不管容欺想继续的意愿,强行将人从水中提溜出来,又拿干的外袍擦了擦两人的湿发。
容欺想要生火,却被制止了。
“洞穴上方有缝隙,烟火可能会将他引来。”
容欺便不再强求,运功驱散寒意。
入夜时,容欺挨着顾云行,低声感慨:“我原以为这世上邹玉川都办不到的事,旁人更不可能办到。”
顾云行“嗯”了声,引着人往下说。
容欺似乎心情颇好:“没想到,你竟然做到了。”
顾云行略一思索,道:“看来容右使也和邹宫主学过泅水。”
容欺没有否认,黑暗中,他忽然侧转身体,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顾云行的方向,道:“顾云行,不管怎么说,本座记下了。”
顾云行知晓那双眼睛此刻是看不见的,笑了笑:“记下?是什么意思?”
容欺一愣,重新坐了回去,许久都没有应答。
正当顾云行以为不会有答案时,旁边传来了细弱蚊蝇的声音。
“多谢。”
第二日,容欺继续跟着顾云行游水。
虽然不愿承认,但没收过徒的天极门门主似乎比他那收了无数徒弟的师父还会教人,甚至有耐心多了。就比如,容欺已经能用手划拉着游上一段了,顾云行却还是同他一起入水,守在旁边。每每踉跄不稳时,总有一只手迅速帮他稳住身形。
容欺累了,就会游到泉壁边靠着休息。顾云行便游往暗河深处去寻些吃食。
洞穴里并无野菜果实,河中倒是偶尔会游来几条奇形怪状的鱼,这几日他们便是靠着河里的鱼勉强果腹。
上方裂隙处漏下点点日光,将这洞穴点亮许多。暗河延伸处,亦有零星白光在水波间闪烁,放眼望去,仿佛长长的星河,是人烟熙攘的江南之地不曾有过的美景。
容欺不由看得出神。
顾云行正在这“星河”里忙前忙后地用刺鳞扎鱼。
容欺扯了扯嘴角:“顾云行,你可真是煞风景。”
顾云行头也不回:“给你多抓两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