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还用不上。
许府里没看见什么诸如箭塔之类居高临下的军事设施——想想也是,真敢这样做,岂不是太惹眼了?门外的守卫固然人多势众,却散漫松懈,不足为惧,眼前的许掌柜亦是脚步虚浮,看不出一点受过训练的痕迹。
但她毕竟只有一条命。
她是来救人的,不是来杀人的。
“正是今早才煮好的。”许掌柜还在热情地推销那桶放倒过珍娘的甜酒,“我给姑娘盛一碗来。”
他侧过身,从旁边柜子里拿出一只碗。
连嬅别过头,看了眼窗外,起码十步之内没见人影。她叹口气,决定试探最后一句:“前些日子,珍娘的母亲不见了,到现在还没消息。”
“你觉得,她还活着吗?”
这含着忧愁的稚嫩童声让许掌柜微微僵了一下:怎么忽然提起那位倒霉的豆腐西施了?但他秉持着演员的职业操守,还是绷住了神情,半是安慰半是感慨地说:“谁知道呢。女人嘛,都是些没脚蟹,老实一点说不定还有活路。”
他转过身,弯腰给连嬅盛酒,自觉今天的一切简直顺利到不可思议。小孩儿就是好哄,一个编两句谎就信了,巴巴地跟过来,另一个更是没脑子,竟然自投罗网!他的心高高地飘了起来:这趟差事真是办得一点儿错挑不出,等回去了该向殿下讨个什么样的赏呢……
还没等他做完美梦,一只细嫩又温暖的手电光石火间扣住了他的咽喉。
这本来应该是一双柔软无害的手,可它掐人脖子时却像一道勒紧的铁链。他本能地想要挣脱,却使不出半点力气,甚至连求救的声音也发不出,肺部痉挛着,大脑在缺氧下变得混乱而模糊,只剩下极度的惊恐。
连嬅右手接过他手里滑落的碗,避免摔在地上引人注意。
她控制着左手的力气,既要保证这位许掌柜发不出声音,又不能一下子把人掐死了。
“不想死的话,我问你答,点头,或者摇头。”
这颗脑袋极小幅度地上下晃了晃。
“珍娘就在府里?”
点头。
“在东边?”
摇头。
“西边?”
缓慢点头。
“她娘也在府里?”
更缓慢地摇头。
许掌柜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两眼翻白,只剩最后一缕气吊着。连嬅微微松开左手,她还没想就这么把人掐死。
新鲜的空气终于突破铁闸的阻隔,欢腾着涌进肺部。许成惊惧万分,用他异常粗哑、低沉的声音,发出最后支离破碎的求救:“来人……”
就像干枯河床上撒上去的两滴水,刚一落地,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到死也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招惹了一只什么样的怪物。
连嬅松开了手。
——她本来不愿意杀人的,也给了他许多次机会,但是他自己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