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
卫崇同自己做了很久的思想斗争,思忖再三,最终还是原封不动地塞回了原位。
罢了,徐鸯能被她听到心声已经足够可怜的了,无论这纸上写了什么,都是小卫儿难得能保留的小秘密。
她还是不做那个扫兴的人了。
……南阳、雍州、许州。又三封。越来越少,越来越短。
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他已经没有什么要嘱托了。
所以到了下邳,他只留了一张白纸。没什么想说,没什么要说,他执笔要写时,大抵也觉得,徐鸯就这样走下去,很好。这个朝廷,这个国就这样走下去,很好。
所以是一张空白。
徐鸯读完了,就这么沉默着,久久不能释怀。卫崇走上前来,捏了捏她的胳膊,她就这么转头过来看他,眼里已满是泪水。
只不过都没有掉到那些宝贵的信上。
“……他为什么不说呢?”她仍觉得不解,“如果他早就……”
……早就有一腔赤诚?可她也知道不是的,是那信越写越短,是她从提防到讪讪地问逢珪能不能做那孩子的老师……没有人会效忠一个面目模糊的陌生人,就算是聂姜,也是与她慢慢交心。逢珪当然也是如此。
可她还是觉得不解。这些信,无数个秉烛伏案的夜晚,逢珪竟从没有同她提起过。
“他应该说的。可能只是搁置了。”卫崇笃定地说。
徐鸯本来伤感,又被他拙劣的安慰逗笑了,眼泪顿时滚滚落下。
“我也该说的……”她突然说,“其实很早,早在你去临州之前,我想我就已经……已经该察觉到对你的感情的。”
“……我也有不对!”卫崇忙道。
他本是“识趣”地一说,没想到徐鸯话锋一转,又哑着声开口。
“当然!你最不对!你那去沙州的一趟——实在是混账!不知道你脑子里究竟是什么浆糊——”
她骂着骂着,似乎又觉得在逢珪的府中这样骂不好,红着眼睛瞪了卫崇一眼,把话又转回来,道,
“是这样……本来我还打算让他当姑娘的老师的……还有名字,也打算——
“哦对!姑娘的名字还没取。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徐鸯说,猛地感到一丝羞赧,吸了吸鼻子。
卫崇突然眨巴了一下眼睛。
“我没忘。”他说,“我一直想着呢……”
说着,他凑到徐鸯耳边,低声说了一个字。
徐鸯一怔,笑了笑,说:“好。那就先定这个小名。”
日光正好,她摩挲着手中的信,又侧过头,瞧见卫崇因为这一句话而明媚起来的面容。
她又笑了笑。微微踮脚,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