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靖举步上前,拱手问道:“敢问,对面的药铺为何闭门?”
伙计闻声抬眼,见此人衣着朴素却神态沉稳,眉宇间透着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度,显非普通顾客。
略一停顿,他缓声道:“您是问回春堂?平日里钱大夫天不亮就开门迎客,可昨儿个一早突然关了门,今儿到现在也没开,着实反常。”
郭靖闻言,将“钱大夫”三字默记于心,又道:“钱大夫可常有歇业之时?”
“这倒是头一遭。”伙计一边整理布匹,一边摇头,“钱大夫为人最是认真,若不是出门问诊是从不轻易关门。”说着,不禁多打量了郭靖几眼,“瞧这位爷气度不凡,却又不像来看病的。莫非与钱大夫相识?”
“正是。”郭靖温声道,“路经此地,本想拜访故人,不料见他闭门不出,不免挂心。还望兄台指点一二。”
伙计见他说话谦和,神态沉稳,这才压低声音道:“说来也怪。昨日一早,钱大夫出门时还好好的,不多时却匆匆赶回,面色铁青。随后便紧闭门户,再没露面。”说到这里,他略一迟疑,“恰巧那时街上正传出丐帮分舵遭难的消息,沸沸扬扬的。钱大夫平日最是稳重,这般反常,怕是遇上了什么麻烦。”
这番话正中郭靖心事。
丐帮分舵遭难,钱大夫恰在此时闭门不出,其中必有蹊跷。
若能寻得此人,或可解开分舵血案之谜,说不定还能探得蓉儿下落。
向伙计道谢告辞,郭靖转身绕至回春堂后院。长巷寂静,他略一打量,见墙头不甚高峻,身形一纵,已如秋叶般悄然飘入院中。
院中寂静,只闻檐下风铃偶尔轻响。一株梧桐遮映天光,院中尚余几只晒药的竹匾,药材散落其上,想是前日匆忙离去时所遗。
沿着小路走到后堂门前,轻轻推门,门并未上锁,缓缓开启。
一股久未通风的淡淡药味扑面而来,夹杂着几分陈旧的潮气。
堂内光线昏暗,几缕阳光从屋顶破损的瓦片间漏下,洒在摆放整齐的药柜上。
条案上一本账簿摊开着,旁边的笔斜靠在砚台边,砚中的墨早已半干,像是停笔已有些时日。
正当郭靖心中疑虑渐起,屋外忽有急促脚步声传来,当下屏息轻纵,避入屋梁阴影之间。
“嘭!”一声闷响,回春堂的前门猛然被撞开。
几名官府差役鱼贯而入,为首那人身形清瘦,手中握着一柄铁尺,神情阴沉,正是昨日出现在分舵现场的曹捕头。
“搜!”曹捕头一声冷喝。
众差役如狼似虎般扑向各处,拉开抽屉,掀翻药柜,就连角落里的杂物也要细细翻找。
梁上,郭靖冷眼旁观,只见这些人搜得甚是起劲,显是别有目的。
“头儿,找到几本账簿。”一名差役捧着从案头和抽屉里找出的账册上前。
曹捕头翻动几页,神色阴沉:“这些都带走。”说着将账册塞给身旁的差役,又道,“继续找,务必不要遗漏一处。”语气中竟带着几分焦躁。
又搜了一阵,确是再无发现,曹捕头一甩袖子,带人匆匆离去。
脚步声消失在远处,郭靖正要跃下,忽觉身旁椽子间有异物。伸手一摸,果然从木椽缝隙中摸出一本破旧账册。
展开一看,书页已泛黄,字迹有些潦草。上面记录的药材品类繁杂,进货量也远远超出了药铺的正常需求,甚至有些药材并非药铺的经营范围。
郭靖心中渐渐明白过来。
分舵仓促遭难,钱大夫随即失踪,曹捕头又如此迫切地要找寻这本账册,这些看似毫无关联的事,如今竟串成了一条线。
这其中究竟牵扯着多少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不禁想起昨日见到的分舵惨状,心中一阵凛然。
将账册收入怀中,郭靖轻身自梁间跃下。
既已得了这重要线索,不便久留。
他身形一晃,已在后院墙外,脚尖轻点湿滑的青石板,落入一条阴暗的后巷。
沿着墙壁转过一个弯,前方竟是一处杂乱的空地,断砖残瓦散落一地,枯枝败叶堆积在墙角,一间破旧的棚屋歪歪斜斜地立在那里。
郭靖目光扫过,只见半截倒塌的影壁旁,依偎着几个人影。
断垣残壁傍,一位年轻的母亲斜倚在那里,怀中轻轻拥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孩。
虽是荆钗布裙,难掩天生丽质,眉宇间更流露出一股温柔的母性光辉。
她微微松开衣襟,露出的一小片肌肤,白皙如玉,在斜阳的映照下,更显温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