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小少爷,吓到您了。”还是那天吓到我的那个护士,面部表情跟个机器似的,说话波澜不惊但很有礼貌。
这次我忍不住了,冲她嘈道:“你别跟只鬼似的站门口好不好?快让你吓出毛病来了,还有,叫少爷可以,前面别加个‘小’字!”
“对不起”护士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毕敬的点点头道:“按苏部长的意思厨房做了您爱吃的早饭,我给您带路。”
“鬼叫什么呢!”走廊一角传来妈妈的呵斥声。
凭声音的方向我知道怎么走了,想想别人也是打工而已,越过护士,边走边背手摆了摆说:“你别跟着我,我知道餐厅在那。”
外婆的别墅确实很大,陈设多但讲究摆放逻辑,一些古董都放置在靠墙的檀木架子上,加上大厅拐角又多,好在昨天找母上大人的时候,我记得这个方向距离最近的一个餐厅,没来过还真的容易迷路。
餐厅是挨着露天院子的,长餐桌在室外的水泥遮阳板下,玻璃的隔门有将近二十米,左边贴墙一个L型的灶台,几个女人围着忙活,我刚到的时候,凑巧妈妈整理完准备拜庙用的竹篮子,见妈妈脱下手套在洗手池反复的搓弄,我拿出小瓶装的洗手液递上去。
“给您,家里用的哪款~”
妈妈微匝嘴瞧了我一会儿,不管自己反先抓着我的手往洗手池里放,用洗手液边搓着我的手边问:“那来的?”
我得意的笑道:“妈妈在家备着很多洗手液啊,我怕用不完,经常带着小瓶的。”
洗好后,妈妈歪斜着臻首,含笑嗔了句:“娇惯~”
这个时候,那个稍有资历模样的护士,推着轮椅上的外婆过来了,另一个护士扶着有滑轮的悬挂式输液架,到了餐桌,纤悉不苟的移开座椅,然后将轮椅调节调高,默默地倒背手站在一边。
外婆鼻子插着输液管,靠在轮椅枕上微仰头,一手无力的抬起来,嘴巴吐气已经口齿不清了,妈妈见状走过去想搭把手,问她想要什么,她却始终用一种很期盼的眼神往我这个方向看,气息微弱艰难的说了声:“孙……子……”
我呆涩的站在那儿,心里忽然的很难受很难受,妈妈朝我使个眼神儿让我凑近些,我才走过去和妈妈一同半蹲在外婆的面前,外婆抓住我的手,手心全是冰凉的感觉,欣慰的面容,不停的点着头。
“对不起,外婆”
我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对外婆我确实是没什么感情的,但看到她这样我就是很难受,也从来没想过经自己那么一吓,外婆就病到这个程度了,也许妈妈说得对吧,我什么都不懂,只知道闯祸让妈妈收拾烂摊子。
外婆略激动的从点头变成摇头,好像在告诉我没关系,其实她这样我反而更内疚了,类似委屈的酸感在我胸口翻涌,用力的紧了紧外婆的手。
“你干嘛?”妈妈觉察到我的情绪,没好气的打诨道:“你不会又要哭鼻子了吧,怎么就跟张纸一样脆呢?”
“哎呀不是!”
我脸一红,几乎是不自觉的否认,正言厉色解释说:“我这不害外婆病了嘛,我道歉还不行嘛。”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外婆的身体本来就……”妈妈欲言又止,抿了抿朱唇才说:“跟你没关系,不信你问问你外婆。”
我双手将外婆的一只手握紧,眼巴巴的看着外婆,外婆窘困虚弱的身体,却还是很努力的摇着头表示不是,妈妈见她难受,站起身伸手让旁边的护士拿来餐巾放在外婆双腿上,安顿好外婆的餐具之后,自己也在一边坐好,并冷声嘱咐:“吃饭。”
“妈妈,我还有话要对外婆说……”
妈妈坐在主位上,凤眸乜了过来,措辞严谨道:“我说……吃……饭”
真不知道又惹到母上大人哪了,没辙,我正儿八经找个靠近妈妈的位置坐下,妈妈打开菜盘的金属盖子,都是我爱吃的,不过我早晨不喜欢嚼饭,怕吃撑了,有意挑着餐桌上的素菜猛吞,肉类是能少则少,妈妈怎么可能放过她儿子啊,暇接的照顾着外婆,时不时往我碗里夹一些鲈鱼之类的肉食,慢慢的碗都快堆成高山了,我头痛想要解决碗里的“杂物”,突然灵机一动,有样学样的将碗里的肉食递到外婆的碗里。
“外婆我喂你。”我屁股不离座椅,轻推搡开妈妈,左手接住外婆的颚下,一手夹了块鲈鱼肉放在外婆的嘴巴前。
妈妈侧首望过来,笑道:“行不行啊?”
“行!”我忙答应,冲妈妈献殷勤说:“将来我也要这么照顾咱母上大人不是?”
外婆慢咽的将鲈鱼肉嚼下去,末了,余味无穷似的又张开嘴,我会意再夹了一块肉给外婆,外婆都是来者不拒,全然没有之前的虚弱感,妈妈见自己喂的都没我喂的轻松,笑笑暼了我们一眼,也就随我们了。
饭后,我主动帮妈妈拎着拜庙用的竹篮子,在玄关换鞋子时,走在前面的妈妈突然转身打量了我好一会儿,习惯妈妈走在前面了,她不动我不敢动啊,我眼珠子滴溜滴溜地转动,小心的问:“怎么了妈妈?”
玄关处有一个不算很高的踏垛,妈妈后退到踏垛下的地面,招手让处在踏垛上的我靠近她,天知道这几步的距离对我来说有多么的触目惊心,总感觉妈妈要针对昨天我打她肥臀的事秋后算账了,给我吓的。
“快一点”妈妈凌厉的催道。
用尽毕生所有勇气,好不容易来到妈妈的面前,看妈妈居高临下,站在踏垛下依然比我高上不少的冷艳模样,我一忽儿勇气无翼而飞,糯糯道:“妈~您不会要杀了我吧~”
旁边的几个护士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闻言失声嗤笑,我听到这些个笑声却听不到妈妈的回应,心里更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