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灯火通明,簇簇烛光映照在空明铜镜中。
宋纾禾立在铜镜前,乌发如云,她鬓间未有多余的玉簪珠钗,只拢着一身轻薄通透的里衣。
里衣透似蝉翼,朦朦胧胧,隐约可见若隐若现的芳春。
木径尺顺着鬓角往下,而后又在宋纾禾手背上轻拍了一拍。
“抬手,绒绒。”
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动作,宋纾禾莫名生出阵阵颤意。
绛唇轻抿,宋纾禾依言照做。
孟庭桉就站在她面前,如同一个尽职尽责的裁缝,为宋纾禾量身裁衣。
修长手指握着的木径尺宽有两指,约莫有一尺多长。
木径尺乃青木所制,质地冰冷。
先是肩宽,而后又一点一点往下。
宋纾禾心口的八宝攒珠金丝璎珞早就取下,此时身前空落落。
她未着心衣。
冰凉的木径尺贴着里衣,隐隐勾勒些许雪色。
宋纾禾颊边的绯色更甚,如飘荡着火烧云,滚烫透红。
高抬在空中的双臂颤栗发抖。
倏尔宋纾禾双足无力,整个人似飘荡在半空的轻羽,跌落在孟庭桉肩上。
她气息不稳,连声音也比不得往日,求饶似的往孟庭桉怀里钻。
明明孟庭桉还什么都没有做。
“哥哥。”
宋纾禾嗓音带着鼻音,含糊不清,“我、我不要冬衣了,我可以……”
话犹未了,身后忽的挨了木径尺一打。
宋纾禾脸红耳赤,羞赧万分。
她只见过长辈这样训斥小辈,可自己分明及笄多时了。
宋纾禾双眸氤氲着水雾,纤细睫毛下泪珠点点,她小小声呜咽:“哥哥。”
似幼燕投林,委屈可怜。
孟庭桉面无表情,垂首敛眸。
少顷,淡淡出声:“站好,绒绒。”
半点怜惜之意也无。
……
宋纾禾脸上的泪水全沾在孟庭桉袖口,深深浅浅。
更深露重,遥遥的,可听见外间传来的钟磬鼓响。
宋纾禾身心俱疲伏在孟庭桉膝上,有气无力。
不知是困的,还是累的。
三千青丝如瀑布飞流直下,落在孟庭桉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