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庭桉沉吟不语。
他向来是阴晴不定的性子,李管事跟在孟庭桉身边多年,也时常摸不透这位主子的心思。
他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也有让人心惊胆战的狠戾。
雨打芭蕉,风雨飘摇。
孟庭桉半张脸落在阴影中,斑驳树影照在他脸上,晦暗幽深。
“不急,再等等。”
余光瞥见李管事的欲言又止,孟庭桉不悦皱眉:“还有事?”
李管事左看右瞧,躬着身子上前:“公子,冬青如何处置?若还关在禁室,只怕……”
风声鹤唳,檐下不知何时多了一抹清瘦身影。
宋纾禾身无旁物,纤腰袅娜,在冷风中摇摇欲坠,似是垂金弱柳,不堪一折。
身影纤细孱弱,一身蝉翼纱月白云纹缎裳轻薄,越发衬得那张小脸苍白如雪,半点血色也不见。
孟庭桉面色微沉,大步朝宋纾禾走去。
肩上的狐裘解下,披在宋纾禾身上,淡淡的松柏香萦绕,带着残留的余温。
孟庭桉抬手轻碰宋纾禾的脸颊,触手一片冷意。
不知是风吹的还是刚哭过,宋纾禾眼角还泛着红色。
孟庭桉皱眉:“怎么出来了?”
“孟庭桉。”
狐裘拢着的手指白净细弱,宋纾禾再无先前的气恼怨恨。
“我可以见见冬青吗?”
她眼圈泛着泪珠,低声哀求,“我只看一眼,一眼就好。”
宋纾禾并未去过禁室,却也听下人提过。
那里不见光不见人,四面只有光秃秃的高墙,人进去了,连转身的余地也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便是有命活着出来,也离疯不远了。
宋纾禾仰起双眸,长长的泪睫挂满泪珠。
她后知后觉,自己每次看孟庭桉,都需要仰着头的。
孟庭桉低垂着眉眼,定定望着宋纾禾片刻,方道:“先进屋。”
沉香木雕花嵌玉夹漆纱槅扇挡住了园外的风雨,暖阁暖香轻盈。
宋纾禾跪坐在孟庭桉膝上,蓬松的乌发散落在身后,挡住了那一抹白净纤长的脖颈。
一手撑在扶手上,宋纾禾眼皮颤巍巍。
红唇落在孟庭桉眼睛、鼻梁。
那双琥珀杏眸颤栗,水雾缭绕,犹如清泉空透澄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