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微明,天际泛起鱼肚白,淡薄的晨雾笼罩着四周,显得整个世界都格外宁静。千雪静坐了一整晚,目光略显疲惫,但心神却依旧清明。忽然,一阵悠扬的笛声自远方传来,音色空灵柔和,犹如一汪清泉流淌过心田。
这笛声有种奇妙的力量,仿佛能驱散所有疲惫与梦魇。千雪闭上眼,感受着音符中蕴藏的平和之意,竟不知不觉间放松了紧绷了一夜的神经。笛声穿透屋檐,飘入每个人的心间。
一旁熟睡的归尘,原本紧锁的眉头也在笛声中舒展开来,似乎梦中纠缠的烦忧一并被驱散。再看床上的尔淳与尔朱,两人蜷缩在被窝中,嘴角带着笑意,像是沉浸在美梦中,连时不时的小声呓语也透出几分甜美。
千雪收回目光,轻叹了一声,起身推开窗,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清晨凉意。天色微凉,晨风中带着露水的湿润,似乎每一口呼吸都让人精神一振。
循着笛声走出房门,脚步轻缓地向庭院深处走去。路边的青石板湿润微滑,霜露未褪,四周的花草叶片上挂着晶莹的露珠,清晨的阳光洒在上面,反射出斑斓的光泽。
笛声越来越近,抬眼望去,只见湖心亭的身影隐约浮现在薄雾之中。亭台四周萦绕着淡淡的灵气,宛如仙境。亭中,一道身影立于栏杆旁,修长挺拔,衣袂随风轻扬,正是昙鸾。
昙鸾手持一支碧绿的长笛,专注吹奏。他眉目低垂,神色宁静。音符从指尖流淌而出,环绕在湖面上空,如同灵鸟振翅而过,又如春水潺潺涌动。
千雪静静地来到他的身旁,闭上眼睛,感受着音符的温柔,连晨风吹过也似乎不再刺骨。
片刻后,笛声缓缓止歇,最后一个音符如落花入湖,涟漪轻轻散开。昙鸾抬头看到千雪,清朗地笑道:“早啊!”
千雪忍不住感叹道:“真美。这曲子……是你新创的吗?很有乾闼婆族的味道。”
昙鸾被夸奖,眸中多了几分得意,却摇了摇头,“哪敢当!这是瑶姨教我的‘安心咒’,据说是天香音的一部分。”
千雪一怔,颇为诧异,瑶姨生为乾闼婆王族,一向看轻凡人,总觉得凡人情根深种、杂念太多,乃是愚痴的表现。可她竟然亲自教授昙鸾天香音?“多少人想学天香音都被拒之门外。你……居然能入她的眼?”
昙鸾笑得更加灿烂,语气中带着掩饰不住的自豪:“瑶姨说我天生对音律敏感,又心思单纯,她说这是我的天赋,我当然得好好珍惜。”
千雪心中对他不由得多了几分欣赏。轻轻点了点头,“天香音确实非凡。传说只有心思十分纯净的人,才能真正发挥它的妙用。你可得认真练习,可别辜负了瑶姨。”
昙鸾听罢,站得笔直,“那是自然!”
正当时,一阵清脆又略带拌嘴意味的声音远远传来。
“我才不要学!”声音娇脆,是尔朱的。
“不学也得学!”紧接着是尔淳的声音。
千雪和昙鸾循声望去,只见两道熟悉的身影一前一后经过不远处的回廊。尔朱抱着枕头快步走在前头,小脸气鼓鼓的,嘴巴嘟得老高,脚步踩在大理石上“哒哒”作响。语气里满是不情愿:“我才不要学那些可怕的法术!我又不是护法神,也不想参加什么试炼!”
跟在她身后的尔淳一手叉腰,另一只手也抱着一个枕头。听到妹妹的话,气得恨不得将枕头砸过去:“你不学,将来受欺负了怎么办?谁来保护你!”
“哼!”尔朱停下脚步,双手抱着枕头倚在廊柱上,撅着嘴反驳道,“除了你,才没有人欺负我!再说了,我也不需要保护!”
“你怎么还像个小孩子!”尔淳气呼呼地追上前,“将来遇到危险怎么办?难不成还要我一直跟在你屁股后头替你收拾烂摊子?”
“哎呀,你好烦人!我又不去打架,学那些干嘛!”尔朱皱着眉头,对姐姐的教训毫不买账,“我说了我讨厌那些咒术、剑法,为什么不能学些好玩的东西,比如制香啊,种花啊,或者弹琴——”她顿了顿,突然一脸认真,“或者学吹笛子!像昙鸾哥哥那样也很厉害呀!”
尔淳听了差点气笑,双手抱胸盯着妹妹,眉毛一挑:“你少转移话题!制香、弹琴能救命吗?要是有敌人追着你跑,你是打算用香气薰晕他们,还是弹琴把他们弹跑?”
“那还用说,当然是你来保护我啦!”尔朱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朝尔淳做了个调皮的鬼脸。
“臭丫头——”尔淳一时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哼,尔雅姐姐不也是一直在保护你嘛!”尔朱蹦蹦跳跳地朝前跑去,声音远远传来,“你有姐姐我也有啊!”
“……”尔淳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看着她蹦跶的背影最终还是宠溺地笑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吵吵闹闹地渐行渐远,声音逐渐被清晨的微风吹散。
千雪轻轻摇头,“这俩丫头,真是一天不闹腾就憋得慌。”
“我觉得她们这样很好啊,真羡慕!天真无忧,真好!”
千雪察觉到昙鸾的语气中藏着些许淡淡的惆怅。她微微侧头,打量着他清秀温和的侧脸,沉声问道:“好像从来没听你提起过家人?”
昙鸾微微一愣,露出柔和的笑意。他轻声说道:“其实,我这次出来,就是为了寻找自己的来处。”
“来处?”千雪的眉头轻蹙,似乎对这句话颇为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