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仪扶栏而望,差点忘了自己不通水性,想要靠着双臂游回去:“我绝对不会允许你扔下我。”
船上有百姓无法掉头,可她能靠自己游回崔简之的身边。
可崔简之还是太了解她,清楚知道她一旦犯起轴来会是什么德性。
那是连命都能不顾的!
所以,他安排刚到江南的谢谨与她同船撤离:“娇娇,你先冷静点。”
他知道,只要谢谨在,谢仪最少也会要有几份顾及。
谢谨环着谢仪双臂,几乎是硬拖着她从船板上回了房间,他面容中带着一抹深幽后怕:“崔大人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你若留在他的身边,长公主何尝不会知道,只要拿捏住你,就是拿捏了他的命脉?”
这段时间去到豫章书院,谢谨周遭气息变了很多,再没有往日一览无余的阴沉在眉眼闪烁。
谢仪该为兄长开心的,可她此时此刻却连半点力气都提不起来,她甚至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喃喃着只有一句:“可他一个人,如何熬得住?”
她气她恼,但她更怕。
谁都知道在没有援军的情况下,锦衣卫对上景婧娴豢养的私兵无数是一件没有任何胜算的事情。
她怕崔简之会有意外。
她怕最后时刻……她不能陪在崔简之的身边。
即便死,她也只想和崔简之在一起。
这段感情虽最初不是谢仪的心愿,但却早在潜移默化之中,攀升到了她的骨髓。
深刻入骨。
谢仪的眼泪迎风而落,谢谨沉默地望着她:“我若是他,亦会如此。”
至少要保心中最在乎、最爱的人平安。
说谢谨自私也好,但他先在乎的一定是妹妹。
他抓着谢仪的手,将房门先行锁死:“娇娇,我会在此守着你……无论你将来是怨我也好、恨我也罢,我都一定会完成崔大人交给我的最后嘱托。”
闻言,谢仪的肩膀止不住地颤巍:“兄长自小就最疼我的。”
“我真的不怕死,我求你放我出去好不好?”
她哭过、求过、闹过。
谢仪从来没有这样失态的时候,甚至就连当初独自进入辛者库,亦或是崔贵妃死讯传来时,她都没有一刻像眼下这般的声嘶力竭。
无力感几乎快要将她整个人都包围其中。
可是谢谨至始至终都不为所动。
瞧见谢仪的模样,他同样心如刀绞,最终也只是默默地别开眸光。
直到门外,变故突生。
是兵戈声响彻。
硝烟味传来,到处都是求饶救命的呼喊声。
谢仪原本早就哭累了的身体腾地恢复了力气,她攥着谢谨的衣袖:“外头出事了。”
“兄长,开门!”
闻言,谢谨眉峰深蹙时,已经不敢再有迟疑。
外头不仅有他豫章学院的同窗师长,还有满船百姓。
当推门看到眼前一幕时,兄妹俩几乎同时抿唇,压根顾不上方才发生的那场争执!
血气快要凝成实质,到处都是尸体。
昔日同窗费力地巴上了谢谨的衣角,血肉模糊了他的面庞,但谢谨记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