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后来的大梁世人皆知,先帝在位的三十六年间,只与皇后一人举案齐眉。
而在皇后诞下的两位皇子和一位公主中,也只有太子一人平安无虞的长大。
谁知这位不满三岁就被立为大梁太子的程乾,却是个丝毫不喜国事的顽劣子弟。
他丝毫没有先帝的稳重,也无皇后的顾全大局,不论老太傅如何教导,他只一心扑在如何玩闹上。
这才有了后来的先帝不顾群臣反对,执意将新科状元郎岑鸢提拔为了太傅。
只因入宫殿试那天,恰巧遇上太子无法无天。
而岑鸢一人,只用了一句话,便将程乾治住了。
想起那位才情惊人、为人处世又十分稳重的少年太傅岑鸢,定远候在心里沉沉叹了一口气。
那年殿试之上,亏得先帝慧眼识珠,他一眼看中了惊才绝艳的少年岑鸢,当场便点他作了太子程乾的伴读。
紧接着第二年便力排众议,让岑鸢做了大梁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太傅。
还在东宫里给他划了寝殿,命他一直在太子身边教导。
定远侯至今都还记得,下旨那日,满朝文武皆一脸震惊的模样。
先帝有多看重这位少年太傅,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后来这位少年太傅也用他的忠心,让最初反对他的朝臣都因此闭了嘴。
甚至再后来,先帝病重时,也常召岑鸢陪在身侧。
也就是因为岑鸢在,弥留之际的先帝在听到岑鸢承诺一定会尽心辅佐太子后,才放心地将龙椅交给他那丝毫不爱治理朝政的太子程乾。
看着眼前这位登基还未足四年的年轻帝王
定远侯心中忽然涌出一股莫名的悲凉。
先前有岑鸢压着,他才好歹有个皇帝的模样。
如今岑鸢受冤被贬,他便立刻称病罢朝。
一直到今日。
“所以你让我进去,让我亲眼看看陛下!”老侯爷越想越气,他扯着杨公公袖子就要推开他,“若真是头痛难忍,我定远侯必定寻了名医来为皇帝治病!”
“可若是陛下装病”
“若是朕装病,定远侯又要作何呢?”程乾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定远侯的话。
随着来人愈走愈近,他身后跟随着的宫人手中执着的数盏宫灯,将周围照亮。
杨公公闻言瞬间一激灵,他忙弯腰行礼,低声唤道:“陛下。”
一直没说话的尚书大人也随着杨公公默默行了礼。
只有方才被打断了话的定远侯丝毫未动,他眼眶有些泛红,心里还想着方才在脑中一闪而过的先帝。
眼见着那道明黄色的身影走近,这位曾经跟随先帝南征北战的老侯爷,丝毫不在乎自己面前说话的是当朝皇帝。他扬高了声音,接着先前的话茬继续说道:“若是陛下装病,那就免不得有言官口诛笔伐了!”
“他们想伐就让他们伐啊!”越走越近的程乾语气里透着不耐烦,“朕何时拿刀逼着让他们不伐了?”
“不就二三四五日没有上朝吗?至于追到养心殿外如此吵吵吗?”
“国不可一日无君啊陛下!”
程乾闻言,正打算越过定远侯的步伐一顿。
他微微扭头看向一旁正目光炯炯盯着自己的老侯爷,声音轻飘飘地不带一丝感情:“那定远侯你且来说说”
“大梁是何时没了朕的?”
见人不再说话,程乾又慢悠悠补上一句:“朕怎么不知道自己已经没了?”
话音落下,众人皆惊。
杨公公更是恨不得将头埋进地下。
“无君无君,那君这不来了嘛!”程乾看着终于闭上了嘴的定远侯,脸上忽然挂起笑意,他微微弯腰凑近老侯爷,低声说道,“还是说您老想替朕坐几日龙椅啊?”
“陛下!”老侯爷脸色被气得通红,“你!”
眼见着老侯爷被自己气得说不出话来,怕他怒火攻心折在了宫里,程乾自认为十分贴心的说道:“杨承宁,去给太医院的人说一声,让他们多去定远侯府上,为朕的老侯爷诊诊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