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人的日头晒着,他们?五个人全都呲牙咧嘴双腿打颤,唯有这位小少?爷一个人稳稳扎在原地?,眼神都不曾晃动。
那?日惩罚过后,蔺老夸岑鸢,说他身稳、心定、目不动。
是个练武的好苗子。
可就是这样一位好苗子,此刻却站在屏风前浑身紧紧绷着,随着卿云一盆接一盆端出?去的血水,他面上神色越发黑沉。
直到那?位须发皆白?的老郎中?从屏风后绕出?来,一瞬间,岑二好似看到自家少?主心中?一直提着的那?口气?忽然一滞。
“大?夫,我夫人她伤势如何??”
“禀大?人,夫人她”老大?夫抬头看了一眼岑鸢,见他面色不善,自知废话多说无益,便直接拣重点说道,“夫人身上一共三处刀伤。”
“其中?两道都是划伤,其一在颈侧,”他边说边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两下,“另一处则在臂上。”
“所幸这两处都只是划破皮肉,刺得不深,且避开?了要害,现下敷过药便无大?碍。”
二人闻言,立刻便明白?第三处的刀伤怕是不太好。
岑鸢垂在身侧的手轻轻捻了一下,他视线绕过大?夫,落在屏风上:“那?最后一处呢?”
“最后一处在腹上。”老大?夫神色严肃,“那?处虽避开?了要害,可由于刺得极深,一时半刻止不住血”
“你只说有何?结果?”岑鸢收回视线,直接冷声打断他的话,“会有性命之忧吗?”
老大?夫看一眼身后,见卿云又端出?去一盆血水,他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夫人本就气?血不足,那?腹上的刀口又极深,便是敷了金疮药也不管用。”
话音落下,岑二心里狠狠一惊,下意识便看向自家少?主。
他是武都府出?身,后来又一直跟在岑鸢手下,杀过的人那?么多,他自然明白?伤口止不住血代?表着什么。
“倘若夫人运气?好,两个时辰之内血能止住,性命便无大?碍。”老大?夫回头,看着岑鸢沉声道,“想必大?人心里清楚,若是两个时辰后这血还是止不住,那?老夫也再无法子了。”
“谁说没有法子?”
一道十?分虚弱的女声忽然响起,与此同时屏风后传来一阵劈里啪啦摔了东西的响。
岑鸢闻声,顷刻间大?步掠过老大?夫。
他衣袍带起一阵风,只一眨眼的功夫,老大?夫面前已不见了人影。
其实钟毓从那?大?夫说“夫人气?血不足”的时候便已经醒过来了。
刚一醒过来,她便感受到了腹间传来一阵一阵撕心裂肺的痛。
钟毓被疼得忍不住倒吸一口气?,可想起自己昏迷前那?柄刀刺中?的部位,却还是咬牙忍住痛楚,然后费力撑起上半身想看看伤口情况。
她忍着痛伸长了脖子看向自己腹间,就见层层白?布早已被鲜血浸得湿红,再加上她此刻的动作,眼瞧着那?血布又红了几分。
还不等她反应,就听到屏风那?边的老大?夫说,倘若两个时辰之内止不住血,便再无法子。
听到这话的钟毓仿佛已经预见了自己即将血尽而亡,她梗着脖子,一口气?险些上不来。
难道这里的人受伤就只会敷金疮药吗?
直到她咬着后槽牙说出?那?句话后,终究抵不住腹间的痛,两臂一软跌回了床上。
却不料垂在床边的纱幔不知何?时卷在了肘下,此刻因着她的动作,竟勾着旁边的烛台全倒了。
可钟毓根本就顾不上床边倒落的烛台,方才将将撑起便已耗费她大?半力气?,此刻跌仰回床,扯得腹间伤口愈发的痛。
她额间滚落下一颗又一颗的汗珠,一呼一吸间都是灼热的痛。
不等她出?声唤外间的人拿来麻沸散,面上却忽地?拂过一阵风。
下一刻,一道难掩急切的声音响在耳边:“你醒了。”
许是因为痛极,又或者是失血过度,钟毓的眼前一阵一阵发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