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晴望天:“顺利的话,她这会儿应该快到辛州了,小妹在那里,她去接妹妹。”
“这么说,这次只有你一个人来。”黄益揩一揩汗,回头看广场,“我来时还在纳闷,路上怎么一个婆娑门徒也没看见,到底是老了,总是忘记四山的好日子早就过去了。”
广场上宗门荟萃,弟子们的打扮各式各样,都是黄益陌生的。他看了须臾,说:“时间过得真快,二十年即是新天地,倘若一式娘还在,不知该喜还是该悲。”
江雪晴不假思索:“喜吧,我师父见到人就高兴,今天来这么多人,她肯定要从头聊到尾。”
黄益道:“今日这样的仗势,你我两山合力也召集不来。”
江雪晴说:“叫这么多人干吗?北鹭山挤不下。”
黄益欲言又止,还是道:“老头子是想说,那悬复势不可挡,像是天命所属。江四杀了他麾下的大将,今日他保不齐要对你发难。”
江雪晴说:“我是师父不是亲娘,谁杀的他找谁去好了呀。知隐的踪迹我知道,晚上吃饭的时候写给他。”
黄益道:“嘿!”
江雪晴托起他的胳膊:“我们婆娑门现在落魄了,就靠在北边赚点铜板儿强撑着,家里几个小孩一个赛一个讨人厌。好啦好啦,我下山是来放松的,这天命司我看挺好的,又给马车又给盘缠,礼数很周全。”
黄益让她架着,哭笑不得:“你,你们婆娑门徒!”
江雪晴忽然正色吟道:“思故临斋还霜客。”
黄益说:“好啊,下半句呢?”
江雪晴道:“雪晴苦养三萝卜。”
黄益叫苦不迭:“哎哟!我真不该问,也真不该管!你松松手,要把老头子拖到哪里去啊……”
这条通天大道的尽头,便是今夜万宗聚首的楼阁。一群据山而起的宫殿层叠起伏,在云间犹如仙宫神境,人还没有走近,便有青袍小仆前来相迎。什么宗什么派,楼上唱名的稷官记得清清楚楚,大伙儿依照地位名望分列排座。
夜色将至,各色灯花齐齐点着,青袍小仆和粉衣侍女来回穿梭,又是引路又是摆酒。里面笙乐悠悠,四面纱帐都垂了下来,以正中的红毯为界,左边是鬼师稷官天命郎,右边是各宗各派熟面孔。
鼓声咚咚,最里面的纱帐分开,走出四个引路的赤脚童子。
“众宗归位,盛宴即开。”
一股异香游向宴殿,那四个赤脚童子一金一蓝一红一绿,长得一模一样。她们模样小巧,脖子上挂着黄金项圈,扎着双蛇般的小髻,露着藕似的胳膊。
不知是谁低声说:“蛇!”
原来这四个童子的手臂上,都缠着一条小黑蛇。
天命司以壶鬼族的傀儡术独霸天下,门下鬼师杂学广泛,与百宗不同,他们没有专一供奉的神祇,而是以管辖地为区分,各地供各地的。
左边的鬼圣依次起身,率领鬼师稷官朝中拜倒。法相宋应之不在,孔扒皮便排在第一,他叩首高声说:“恭迎司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