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身躯本该凝固时间,因为谢衍消失,构筑他身体的圣人之血也随之不存在了。他伤痕累累的魂魄,即将失去容器,直接暴露在“道”的面前。
这一回,再也不会有人护着他了。
高悬红日,雪山峰顶,都在这一刻变了颜色
天穹不知何时被无数赤红线条侵入,搏动着,蔓延着,宛如某种生物的血管,呈现蛛网密布的形状。
天似鸡卵,此时被血线包覆,滴血的红。
好似世界的极限之外,依旧有未知之物盘踞之上。在雷劫开始之时乘虚而入,试图夺走主导权。
异变之下,殷无极的傀儡身体正在崩溃。他卧在雪山之巅的赤雪上,半截残躯拘着魂魄,机能在渐渐崩溃,他甚至不知道还能不能流出眼泪。
或许有一瞬,他也想过随谢云霁死在这里。但是他们往渡天河之前的约定,此时给了他生之勇气。
他们抵达天之上,他们师徒,或许走的比任何大能前辈都要远。若是在这里放弃,千年的坚持,筹谋与抗争,一切都会结束。
思及此,殷无极涣散的红眸凝聚着光,尝试摆脱躯体束缚,“还得往前走……能救师尊的,只剩下我了。”
他们师徒千年,虽有殊途,虽走歧路,终归于同道。
天问无穷尽,渡化无涯际。
谢衍追问天道,他渡化万魔;一人仰望,一人垂首;虽有冲突,却也互补。
有时望向对方,宛如镜鉴。镜中人,是两面,也是你我。
不息的风雪盘旋在峰顶,温柔地将他的魂魄包裹住。好似师尊离去时残留的决意。
他不觉得冷,只觉得魂魄很轻,宛如一叶小舟,能够独避风雨,遁出天地。
殷无极的魂魄飘向天穹时,他陡然仰望。
被赤红入侵大半的天穹好似即将被吞噬。可是就在天穹完全赤红前,侵蚀停住了。
倏然间,遥远天际漫出一道耀眼的蔚蓝。是晴空碧海,也是雪霁天明。
面对蛛网般的侵蚀,反扑更似排山倒海,天河泼在天上,澎湃汹涌,涤荡一切病变。
在将这侵蚀驱逐时,天穹悬起一道霄虹。
无尽雪风包裹着殷无极的魂魄光团,将他托举。
殷无极的魂魄不再成为固定的形态,一尾游鱼从最顶峰跳起,飞越那虹霄时,正如鲤鱼越过龙门。
在层叠的云雾之中,漆黑身影虚实相间,时而摆尾,时而伸爪,竟是游龙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