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很高,利落寸头,肩宽腿直,穿什么都像衣服架子,连病号服都穿出了另一种味道,熨帖又硬朗。
石晏拒绝不了魏闻秋的任何要求。对方说要见面,他就怯怯地来了。
来前从路边水果店挑了个最大的果篮。砍不好价,别人要多少他给多少。
包装时商贩偷摸往里塞了两个烂了的苹果,临走给他抹了五毛钱零,石晏说了好几声谢谢。
果篮拎到病房,石晏才发现魏闻秋的床边柜上好些个大果篮,花束也摆了一排,他带来的那个甚至没地方放。
石晏有些局促地拎着东西堵在门那,男人看看果篮,又看看他,朝他招手:“过来,站那干嘛。”
输液管随魏闻秋的动作一并移动,石晏听话过去,眼睛盯着男人手背胶布下的针头。
他看着男人左手臂上那道蜿蜒狰狞的烧伤疤痕,弯腰把果篮放到床旁边的地上。
魏闻秋叫他来似乎只是为了看看他,关于事故的什么都没问,只问他:“吃晚饭了吗?”
石晏老实摇头。
他吃不下。
石晏并不知道,事故发生后这一个多月下来,现在的自己简直像个瘦猴。
本来就大的眼睛此刻在小脸上显得更大,一副单薄的身子在同样单薄的衣服下晃荡,锁骨明显下巴尖。
魏闻秋没说什么,叫他坐,不一会拔了针,拿起床头的皮夹克往身上披。又顺手拿了件深棕色板毛呢外套,往他这边力道不大地一扔:“穿上。”
说完男人已经起身往门外去,石晏抱着衣服站在原地,大眼睛往男人背影上看。
走出几步后魏闻秋转头喊他:“还不跟来?”
石晏就将那件深棕色大毛呢衣服往身上套,抬腿跟上。
男人在前,他在后。
男人步子大,长长的影子覆在他身上,石晏就在那道背影里一步步跟着。
两人穿过不够明亮的楼层长廊,经过一个个虚掩着门的病房,下楼,又穿过一条露天的医院走廊。
之后是一截没有灯的路段。稀薄的大厦光混杂着月色从高楼上落下来,作用不大。
石晏什么都没问,只是步子更紧了些。他们没有交谈。
魏闻秋带他去了医院后面食堂,从窗口打饭,问他:“你吃什么?”
石晏张张嘴,先说“不饿”,又说:“都行。”
魏闻秋要了两碗面,单手端了张托盘过来,一碗上盖着个鸡腿,卤汁里刚捞出来,还热乎着。
男人把带鸡腿的那碗推给他,坐下来吃自己的那碗。
部队里训练时间赶,吃饭也得快,魏闻秋吃得呼呼的。卤汁与面条的香气热腾腾扑过来,石晏也挑了一筷子面,跟嚼棉花絮似的,男人一碗面都吃完了,他拢共就吃了两筷子。
魏闻秋看了眼他的碗:“吃完。”
石晏胃堵得慌,手握着筷子抬头小声说:“吃不下了。”
“你每天都这么吃饭?”
石晏拨弄碗里的面条,半天才说:“吃不下。”